林破天站在指挥舱中央，指节抵着战术控制台。
幽影星门的蓝光在舷窗外翻涌，像被揉碎的银河，引擎的嗡鸣透过舰体传入骨髓。
他盯着星图上逐渐逼近的门扉，喉结动了动——三天前逃生舱里的血痕还在眼前晃，此刻掌心的汗却把狗牌硌得生疼。
警报声撕裂空气。
"敌袭！"战术官的声音带着破音，"十二点钟方向，十二艘战舰！
无识别信号！"
林破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扑到主屏幕前，星图上的红点像突然炸开的毒瘤，正以不规则的三角阵型穿插而来。
最近的敌舰尾部喷口泛着幽紫光芒——那不是人类的等离子推进器，也不是虫族的生物能引擎。
"莉娜！"他转身吼道，发梢扫过警报灯的红光，"信号特征！"
情报官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发梢沾着的汗珠被应急灯照成碎钻。
她面前的数据流突然凝滞，瞳孔猛地一缩："指挥频段被精准压制！
他们......他们知道我们的加密协议！"
通讯器里炸开杂音，原本清晰的各舰汇报变成刺啦声。
林破天听见左舷传来闷响，曙光号的护盾泛起波纹——第一波齐射己经抵达。
"史蒂夫！"他抓过通讯器，指节捏得发白，"带第三中队顶在左翼！
其他战舰分散规避！"
"收到！"史蒂夫的声音带着硝烟味，混着战机引擎的轰鸣，"狼头中队跟我冲！"
指挥舱的灯光随之一暗，备用能源启动的嗡鸣盖过警报。
林破天看着战术屏上不断闪烁的红点，后槽牙咬得发疼。
这些敌舰的移动轨迹太诡异了，像是提前演练过十遍——每次曙光号调整角度，敌舰的炮口就像长了眼睛般跟着转。
"莉娜！"他扯过椅子坐下，安全带"咔嗒"扣紧，"查出来源没有？"
"正在比对！"她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控制台，发尾沾着的汗滴砸在金属面板上，"不是虫族，触须频率对不上；海盗的话不可能有这种统一的战术......等等！"她突然抬头，眼底映着数据流的蓝光，"推进器尾焰成分！
是瓦伦族的反物质反应堆改良版！"
林破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瓦伦族？
可前线战报说洛基元帅的主力还在三十光年外的α星区。
这些船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除非......
"旗舰右舷护盾剩余30%！"护盾官的喊叫声让他回神。
"全舰火力集中中间那艘！"林破天拍在操作台上，震得全息星图泛起涟漪，"托尼！
超级武器充能到多少了？"
通讯器里传来机械的电流声，过了两秒才炸出托尼的吼："还剩两分钟！
这群鬼东西干扰了充能线路！"
"撑住！"林破天捏紧狗牌，金属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余光瞥见史蒂夫的中队图标正在左前方游走，像一把捅进敌阵的刀。
但下一秒，那些红点突然散开，形成一个半圆——是包围网。
"史蒂夫！
敌舰在你三点钟方向！"莉娜突然扑过来，手指戳向战术屏，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他们在布置引力陷阱！"
通讯器里传来剧烈的震动声，混着史蒂夫的闷哼："操！
僚机被吸进去了！"
林破天看见代表僚机的绿点骤然熄灭，爆炸的火光在星图上绽开血花。
他的呼吸顿住，耳边响起三天前逃生舱里史蒂夫流血的脸——"这不是终点"，他说过的。
"全舰转向！"他猛地扯断安全带，作战服下摆被气流掀起，"引擎最大功率！
目标史蒂夫所在坐标！"
"舰长！"舵手的声音带着颤，额角青筋暴起，"这样会暴露侧面！"
"执行命令！"林破天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扫过战术屏上史蒂夫的图标，"莉娜，把我的坐标同步给史蒂夫！"
曙光号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庞大的舰体硬是在宇宙中划出一道弧线。
敌舰的炮火擦着右舷飞过，在护盾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林破天盯着越来越近的史蒂夫中队图标，喉结滚动："准备反切入，三、二、一——"
"开火！"
主炮的轰鸣震得指挥舱玻璃震颤，橘红色的光刃撕开敌阵。
被引力陷阱困住的史蒂夫趁机猛推操纵杆，战鹰级战机如离弦之箭窜出，尾焰扫过最近的敌舰装甲。
"伊芙！"通讯器里突然响起一道冷冽的男声，带着瓦伦族特有的低频共振，比洛基元帅的声线更年轻锋利，"让他们撤。"
莉娜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顿。
她迅速调出声纹库比对，瞳孔微缩——这个声音，和瓦伦族情报库里某个被标记为"未确认"的样本重叠度正在飙升。
"是，阁下。"另一道女声响起，冷静得像精密仪器，混着战舰引擎的低鸣，"己启动量子隐身。"
林破天看着星图上的红点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指挥舱里的警报声渐弱，只剩下各舰汇报损伤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靠在椅背上，汗水浸透了作战服，目光却死死锁在刚才敌舰消失的位置。
"莉娜。"他扯下沾血的领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指节敲了敲战术屏上的空白区域，"把刚才截获的通讯数据调出来。
我要知道，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莉娜抹了把脸上的汗，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加密指令，全息屏上跳出一串正在解析的代码："己经在查了。
不过......"她抬头，眼底闪着锐光，"刚才那道男声，和瓦伦族情报库里的某个声纹样本有87%的匹配度。"
"谁？"
"洛基元帅的私生子，维克多。"
林破天的手指捏紧狗牌，金属在掌心压出红印。
他望着舷窗外逐渐淡去的星门蓝光，耳边回响起三天前逃生舱里的血誓——"这只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现在，他终于看清了，这场战争的第一枪，是谁打响的。
指挥舱的应急灯还在暗红与幽蓝间切换，林破天的作战服后背被冷汗浸透，黏在座椅上像块冰。
他捏着狗牌的手缓缓松开，金属压出的红痕在掌心跳动——三天前逃生舱里史蒂夫咳血的脸，此刻与星图上熄灭的僚机绿点重叠。
"莉娜。"他声音发哑，指节叩了叩战术屏上维克多的名字，"现在。"
情报官的发梢还沾着刚才的汗，她转身时发尾扫过控制台，带起一串未读警报的红光。
通讯器在她腕间震动，是黑市联络频道的专属频率。"罗伊上线了。"她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的男人眼眶泛青，左耳垂挂着颗血玉耳坠——那是星际贩子标记"只认信用点"的行头。
"林舰长要的消息？"罗伊的手指在虚拟桌面上敲出焦躁的节奏，全息投影因信号干扰闪了闪，"可不容易。
暗翼舰队的尾巴抹得比虫族女王的茧还干净。"他突然眯起眼，血玉耳坠晃出红光，"二十万信用点，买半条线索。"
林破天的瞳孔缩了缩。
二十万足够买三艘中型运输舰的引擎，但他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莉娜。
后者的指甲在控制台边缘掐出月牙印——她知道，这是罗伊在试探底线。
"三十万。"莉娜的声音冷得像冻星的风，"包括他们的旗号。"
罗伊的喉结动了动，血玉耳坠猛地一顿。
他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加价，眼底闪过贪婪的光："成交。
暗翼......他们自称暗翼。"他压低声音，全息投影的噪点突然密集起来，"但我得提醒你，这旗号底下——"
"够了。"林破天打断他，指节按在耳麦上，"转账码发你。"
罗伊的笑容刚爬上嘴角，指挥舱侧门"咔嗒"一声开了。
托尼顶着乱发挤进来，腋下夹着个巴掌大的银色装置，金属外壳还沾着机油："那破干扰器修好了，艾米丽的意识脉冲模块我调过，能撑三分钟。"他瞥了眼全息投影里的罗伊，冲林破天挤挤眼，"保证那老滑头记不得自己姓什么。"
林破天接过装置时，掌心触到还带着余温的金属。
艾米丽是三个月前牺牲的情报专家，临终前把这台能篡改记忆芯片的装置塞进他手里："万一遇到死局......"此刻装置的指示灯在他掌心跳动，像颗微型恒星。
"转账完成。"莉娜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
罗伊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奇怪......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林破天按下装置开关。
银色光芒顺着通讯线路窜入罗伊的终端，他看见对方的瞳孔骤然涣散，又迅速聚焦——像被按了重启键的机器人。
"暗翼背后有大鱼。"罗伊的声音突然平板，"他们的能源供应来自瓦伦族黑市，有高层背书。"
莉娜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截获的数据流在她眼前炸开。
她突然扯住林破天的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资金链！
我追踪到三笔匿名转账，最后都汇进了......"她顿住，喉结滚动，"维克多·洛基的隐藏账户。"
指挥舱的空气骤然凝固。
林破天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瓦伦族情报库里那个"未确认"的声纹样本，此刻正与维克多的名字重叠成刺目的光。
他想起三天前逃生舱里的血誓，想起洛基元帅在星际议会厅里抚摸勋章的模样——那枚勋章，是维克多母亲用命换来的。
"舰长！"通讯官突然喊出声，"收到匿名信息！"
全息屏亮起的瞬间，林破天的呼吸停滞了。
画面里没有影像，只有一行血红色的字，带着瓦伦族特有的低频共振："你夺走了我父亲的关注，现在轮到你了。"发信时间精确到秒，与暗翼舰队发动袭击的时刻完全重叠。
林破天的指节捏得发白，狗牌在掌心割出细血珠。
他望着舷窗外翻涌的星门蓝光，突然想起维克多在瓦伦族密档里的照片——十七岁的少年站在军功碑前，母亲的名字刻在最下方，而父亲的勋章在最顶端。
"莉娜。"他转身时作战服带起风，吹得控制台的数据流乱了一瞬，"联系安娜。"
情报官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抬头时眼底闪着锐光："灰影港？"
"伪装成佣兵联络人。"林破天扯下沾血的领口，声音像淬了火的刃，"维克多要我的关注，那我就给他。"
指挥舱外传来战机归队的轰鸣，史蒂夫的通讯请求在战术屏上跳动。
林破天望着维克多账户的坐标，忽然想起罗伊被篡改记忆前闪过的恐惧——暗翼舰队的背后，远不止一个私生子的复仇那么简单。
而灰影港的星图，此刻正静静躺在莉娜的加密文件夹里，像块等待被掀开的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