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的警报声刚被手动掐灭，林破天的作战靴就碾过金属台阶。
他颈间的晶核贴着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灼烧着锁骨下方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对抗虫族时留下的，此刻竟与晶核的脉动产生诡异共振。
"所有人到齐了。"史蒂夫的战术手套在控制台敲出脆响，他站在全息星图旁，肩章上的银鹰纹章随着呼吸起伏，"但布鲁克的副官说他还在医疗舱，说老毛病又犯了。"
林破天的手指在终端上停顿半秒。
他调出莉娜刚传过来的监控记录：二十分钟前，布鲁克的私人飞船舱门闪过一道蓝光——那是加密通讯器启动的特征。"让医疗舱送杯热可可过去。"他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就说查理的存货。"
查理正把最后半块巧克力塞进嘴里，闻言被噎得猛捶胸口。
他口袋里的包装纸沙沙作响，活像只受惊的虫："你这是...咳...拿我的口粮当探路石？"
莉娜的指尖在终端键盘上翻飞，全息屏映得她眼尾发青："布鲁克的通讯波段异常。"她调出一组跳动的数据流，"半小时内三次连接到猎户座旋臂的匿名节点——和黑胡子的暗网服务器同频。"
林破天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三小时前截获的交易记录：布鲁克用晶核制造方法换黑胡子的星区支持，备注栏里那句"为联邦活下来的未来"刺得他眼眶发疼。
这个曾经在难民营里用半船粮食换武器的男人，这个抱着饿到无声的女婴发誓的父亲，什么时候把"活下来"和"背叛"划上了等号？
"我们需要黑胡子动起来。"他突然按下星图控制键，星环遗迹的投影"嗡"地放大，"第七容器在遗迹最深处，归者说它能终结战争，但黑胡子想要的是掌控。"他扫过众人，"所以——我们放出假消息，说星环遗迹里藏着能批量制造晶核的核心代码。"
史蒂夫的战术笔在掌心转了个圈："引蛇出洞？"
"不止。"林破天扯松领口，晶核的热度几乎要穿透布料，"黑胡子的渗透者藏在联盟各个星区，我们需要他们自己跳出来确认消息。"他的目光扫过莉娜，"你负责伪造加密日志，要让黑胡子的情报员觉得这是布鲁克的私人渠道。"
查理的巧克力包装纸突然撕裂一道口："布鲁克？
他最近确实...总盯着星图发呆。"他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磨损的金线——那是他当外交官时的旧制服。
"会议结束。"林破天按下终端，星图骤然熄灭，"史蒂夫留一下，其余人各就各位。"
众人鱼贯而出时，布鲁克的身影刚好出现在舰桥门口。
他扶着门框，脸色比医疗舱的白被单还淡，左手插在西装内袋里——那里应该装着女儿小艾琳的照片。"林将军的计划很精彩。"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沙哑，"需要我配合什么？"
"暂时不用。"林破天首视他泛红的眼尾，"你该多休息。"
布鲁克离开后，史蒂夫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那老东西绝对有问题！
三年前他主张放弃第三星区，现在又..."
"他女儿在黑胡子手里。"林破天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正用蜡笔在星图上画星星，背景音是布鲁克的声音："等爸爸给你造星星上的家。"他关掉视频，"莉娜截获的通讯里，黑胡子用小艾琳的定位当附件。"
史蒂夫的喉结动了动，战术手套捏得咔咔响："那我们..."
"按原计划。"林破天抓起战术腰带，"他越急着证明自己有用，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布鲁克的私人飞船里，恒温系统开得太足，他额角却沁出冷汗。
通讯器在掌心震动，黑胡子的暗网账号弹出一行字：【林破天的计划，详细。】
他摸出女儿的照片，指腹蹭过照片边缘的褶皱——那是二十年前他在难民营捡到小艾琳时，用半船粮食换的破布裹着她留下的。"爸爸不会让你再饿肚子。"他对着照片呢喃，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敲击，把林破天的假消息计划一字不漏地发了出去。
舱门突然被敲响。
查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布鲁克？
我带了热可可，你最爱的榛果味。"
布鲁克手忙脚乱地关掉通讯界面，照片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瞥见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进来。"他清了清嗓子，把照片塞进内袋。
查理端着马克杯的手在抖，褐色液体溅在地毯上，像滴凝固的血："我知道战争很残酷，但我们不能..."
"不能什么？"布鲁克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上的旧伤疤——那是饥荒时被流民用碎瓷片划的，"你以为在谈判桌上说几句漂亮话就能赢？
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星区、是资源、是能让联邦多活一天的筹码！"
"可你在和黑胡子交易！"查理抓住他的胳膊，"他们会把联邦拆成碎片！"
布鲁克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马克杯摔在地上。
可可液溅在查理的裤腿上，像团恶心的污渍。"你根本不懂。"他转身走向舷窗，星云的光映在他发红的眼眶里，"等你看着自己的孩子饿到连哭都哭不出来，就会明白——有些错，必须有人来犯。"
舰桥监控室里，莉娜的终端弹出一行绿字：【布鲁克通讯记录己同步。】她摘下耳麦，指腹轻轻按在"镜影"系统的启动键上。
监控屏里，布鲁克的身影被切成十六个小格，每个格子里的他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摸内袋的照片、敲击终端、避开查理的视线。
"镜影"系统的启动提示音在她耳边响起时，莉娜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她望着屏幕上布鲁克颤抖的指尖，按下了确认键。
舰桥监控室的荧光屏突然暗了一瞬，莉娜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镜影"系统的数据流在视网膜投影上翻涌，她看着十六格画面里布鲁克颤抖的指尖，喉结动了动——三年前在难民营，这个男人曾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进她嘴里，说"情报官要活得比谁都久"。
终端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
她摘下耳麦时，金属挂钩刮过耳垂，疼得她眯起眼。
通讯器里林破天的声线带着电流杂音："监控室。"
莉娜把加密芯片拍在他面前时，芯片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黑胡子要的不是晶核代码。"她指着全息屏上跳动的字符，"他们在确认舰队动向。
布鲁克的通讯里，对方反复问'归者遗迹探索舰队'的护航配置。"
林破天的拇指着芯片边缘，晶核在颈间发烫，烫得他想起布鲁克抱着小艾琳在难民营篝火前的模样——那时他说"等打完仗，我要给所有孩子建学校"。"设局。"他突然抬头，眼底的暗芒像淬了毒的星舰主炮，"明天早会宣布调拨第三舰队去边境，路线必须经过布鲁克的星域。"
"你疯了？"史蒂夫的战术笔"啪"地折成两截，"第三舰队是我们最后的机动力量！"
"所以要让黑胡子觉得这是肥肉。"林破天调出星图，指尖点在布鲁克星域的跃迁点，"他们要截获的不是舰队，是'归者遗迹'的坐标。
而我们要让他们以为，布鲁克是带他们找到坐标的钥匙。"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布鲁克的影子先溜了进来。
他西装口袋鼓着，是小艾琳的照片；喉结上的旧疤泛着青，像条狰狞的虫。"林将军要调第三舰队？"他声音发哑，"边境最近虫潮活跃，我建议..."
"就走你的星域。"林破天打断他，目光像把刀划开布鲁克的伪装，"你最熟悉那里的星门节点，不是吗？"
布鲁克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抠进西装布料。
他望着林破天颈间的晶核，突然想起三天前黑胡子发来的威胁——小艾琳所在的星舰，正停泊在布鲁克星域的暗礁带。"我...会让星域防卫军配合。"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时照片从口袋滑出半角，又被他慌乱塞回。
深夜的星港像头沉睡的巨兽。
伪装成巡逻队的黑胡子特遣舰正贴着小行星带航行，引擎喷口的蓝光被陨石碎片切割成细碎光斑。
指挥官的战术头盔里，布鲁克发来的坐标在视网膜上跳动：【第三舰队将于零时三十分通过γ-7跃迁点，护航仅两艘护卫舰。】
"蠢货。"指挥官嗤笑，手指按在武器控制键上，"联邦的将军都老糊涂了？"
而在三十万公里外的陨石群中，史蒂夫的战术目镜映着星图上的红点。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通讯器低语："第三舰队的诱饵舰己关闭引擎，热能信号模拟完毕。"身后的星舰群像潜伏的猎手，等离子炮充能的嗡鸣在舱壁间震颤。
"来了。"副驾驶突然压低声音。
全息屏上，十二艘黑胡子战舰正呈扇形展开，推进器喷口的红光刺破黑暗，像群择人而噬的血蚁。
史蒂夫的拇指悬在攻击键上方，喉结滚动："林将军，他们咬钩了。"
同一时刻，布鲁克的私人指挥室里，全息地图突然亮起一片红点。
他踉跄着扶住控制台，冷汗浸透衬衫——那不是黑胡子的特遣队坐标，而是...联邦第三舰队的真正位置！
十二艘主力舰呈环形阵列，将黑胡子的战舰牢牢困在中间，等离子炮的光刃己经划破虚空。
"怎么会..."他颤抖着调出通讯记录，发现半小时前发给黑胡子的坐标竟是被篡改过的。
监控画面里，莉娜的指尖正从"镜影"系统的修改键上移开，她抬头看向镜头，嘴角扯出个冰冷的笑。
指挥室的门被撞开时，布鲁克还盯着全息地图上爆炸的火光。
林破天的作战靴碾过满地碎纸片——那是他撕碎的小艾琳照片。"你以为黑胡子真会放了她？"林破天的声音像冰锥，"他们三天前就转移了人质，而你..."他指着屏幕上被俘虏的黑胡子指挥官，"成了我们的饵。"
布鲁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
他望着窗外炸开的火光，喃喃道："你们到底是谁...是猎人，还是猎物？"
林破天的晶核突然剧烈发烫，旧疤处传来熟悉的刺痛——那是虫族母巢近在咫尺的预警。
他攥紧战术腰带，对着通讯器沉声道："准备跃迁。
边境星域，我亲自去。"
星舰的引擎轰鸣声中，跃迁通道的蓝光在舷窗外翻涌。
没有人注意到，布鲁克脚边的碎纸片里，有半张小艾琳的笑脸，正被气流卷向通风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