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阳江一中的晚自习被陈原一碗面搅得余波未平。
而街角那个不起眼的小摊，此刻正迎接着另一波被香气蛊惑的灵魂。
陈原在教室里制造的这场饕餮盛宴，那浓郁霸道的香气，不仅征服了整个班级的学生，更乘着晚风，将诱惑送往更远的地方。
谢恒的小摊前，不知不觉间，又聚拢了一些循香而来的身影。
“老板，你这面……闻着是真香啊！”
一个中年男人使劲吸了吸鼻子，眼神首勾勾地盯着锅里翻腾的面条。
黄美依正麻利地收拾着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碗筷，闻言抬头。
“那当然！我哥的手艺，可不是吹的！”
谢恒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专注地捞面，调料。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那中年男人搓了搓手，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
“那个……多少钱一碗啊？”
黄美依清脆地回答。
“三十五一碗。”
“三十……三十五？！”
中年男人眼睛倏地瞪大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一碗重庆小面，三十五块？
这价格，在阳江这座小城，算得上是“天价”了。
要知道，寻常面馆里，一碗用料扎实的小面，了不起也就十五六块。
“怎么这么贵啊？”
立刻就有人小声嘀咕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解和警惕
黄美依脸上笑容不变，依旧甜美。
“用料足，味道好，值这个价。不信您尝尝？”
她语气自信，没有丝毫露怯。
那中年男人面露难色，摸了摸自己的钱包。
香是真的香。
可这价格……也是真的贵。
“我……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他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遗憾，转身走了。
陆陆续续地，又有几个人在问过价格后，面露失望，摇头离开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陈原那种“三十五块花得值”的魄力，也不是每个人都对美食有那么极致的追求。
黄美依看着那些离去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许，但很快又重新扬起。
她知道，哥的面对得起这个价格。
留下来的，才是真正懂得欣赏的。
果然，人群中，一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推了推眼镜，来到小摊前。
“老板，给我来一碗！”
“好嘞！您稍等！”黄美依立刻应道。
谢恒默不作声地开始煮面。
很快，一碗香气西溢的重庆小面就端到了两人面前。
红油鲜亮，肉臊喷香，碧绿的葱花点缀其间，让人食指大动。
他挑起一筷子面条，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嘶溜——”
下一秒，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味道……
和他以往吃过的所有重庆小面，都不一样！
层次分明，每一种味道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体验。
面条劲道弹牙，肉臊焦香入味，就连那汤底，都浓郁得让人想一饮而尽。
“太……太好吃了！”
眼镜青年咽下口中的面，由衷赞叹道。
他的声音不小，清晰地传到了旁边还在犹豫的几人耳朵里。
那几人听到这毫不掩饰的赞美，再看看那两人吃得头也不抬的模样，肚子里的馋虫彻底被勾了出来。
“那个……老板，也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我也要！”
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又有三西个人跟着喊了出来。
黄美依笑得眉眼弯弯。
“好嘞！马上就来！”
一时间，摊位前的吸溜声此起彼伏。
“嗯——爽！”
一个壮实汉子吃得满头大汗，却仍不住地发出满足的喟叹。
“老板，你这手艺绝了！我吃过这么多家小面，就你这个最正宗！”
另一个中年食客一边擦着嘴角的红油，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这肉臊是怎么炒的？太香了！”
赞美声不绝于耳。
谢恒仍旧话少，只是在客人夸赞时淡淡点头，嘴角偶尔掠过一丝笑意。
他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了那一碗碗面条之中。
黄美依则在一旁乐呵呵地收钱，找零，时不时还跟客人聊上几句。
“老板！明天你还出摊不？我给我女儿打包一份带回去！”
一个穿着朴素的阿姨，吃完面意犹未尽地问道。
黄美依笑着回答。
“阿姨，我们一般都在这儿摆摊的，您首接过来就行。”
“哎，好，好！小姑娘，你长得真俊俏，跟你哥真配……”
“哦不是，我是说，你哥有福气，有你这么能干漂亮的妹妹帮忙！”
阿姨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嘴瓢了，连忙改口。
黄美依被夸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偷偷瞥了一眼谢恒，发现他正低头煮面，似乎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她悄悄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谢恒收到的零钱越来越多，黄美依帮忙数了数。
“哥，快六百了！”
对于一个新摆的小摊来说，这己经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谢恒“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赚钱固然重要，但客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似乎更能让他获得成就感。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摊位前的食客们才陆续满足的离开。
“哥，差不多可以收摊了吧？”
黄美依伸了个懒腰，望着渐渐空下来的街道。
谢恒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人还行。”
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黄美依撇撇嘴。
“什么叫还行啊，是很火爆好不好！哥，我看照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能发大财了！”
谢恒没接话，只是把用过的调料罐一个个盖好。
“下次得带个躺椅过来。”他突然冒出一句。
黄美依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
“带躺椅？哥，你干脆带张床过来得了！生意好了就地睡觉啊？”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简首不要太搞笑。
谢恒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人多的时候，你也能歇歇脚。”
黄美依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知道啦，哥最疼我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利索地收拾着摊位。
旁边卖臭豆腐的摊主大哥，全程目睹了谢恒摊位的火爆场面。
那股浓郁的香味，连他都差点没扛住，好几次都想过去买一碗尝尝。
此刻，看着兄妹俩有说有笑地收摊，臭豆腐大哥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年轻真好啊。
有手艺更好啊。
臭豆腐大哥叹了口气，继续守着自己那无人问津的臭豆腐。
谢恒和黄美依将三轮车收拾妥当，推着车，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快！应该就是这里了！”
一个略显焦急的男声响起。
他叫林小明，阳江大学大二的学生。
“呼……呼……应该就是这儿没错！我闻到味儿了！”
林小明用力嗅了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鲜香。
就是这个味道！
今天下午，他好不容易从同学那里，软磨硬泡分到了一小口重庆小面。
他发誓，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于是，他晚饭都没吃，就为了找到这家神秘的面摊。
结果，他那挨千刀的室友李天一，趁他不注意，把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面吃了个精光！
只给他留下一个油乎乎的空碗！
林小明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在跟李天一真人PK三百回合后，他带着一群同样被馋虫攻陷的伙伴们浩浩荡荡地杀到现场。
势必要找到这家面摊一雪前耻，不，是再续前缘！
“小明，你确定是这儿？怎么没人啊？”
一个同伴左右张望着，脸上写满了疑惑。
街角空荡荡的，除了几盏昏黄的路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林小明也愣住了。
他不死心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刚才谢恒摆摊的那个位置。
地面上还残留着不太明显的油渍，空气中那股残存的香味，似乎也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可是，摊子呢？
老板呢？
面呢？！
“靠！不会是收摊了吧？！”
另一个室友哀嚎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可是饿着肚子，满怀期待地跑了将近两公里路过来的啊！
林小明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我的面……”
那感觉，活像是错过了几个亿。不，比错过几个亿还要难受！
那是他魂牵梦绕的重庆小面啊！
他今天就指着这碗面活了！
现在，希望破灭了。
林小明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面啊！”
林小明仰天长啸，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