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宫前,青石台阶上己围满了闻讯而来的弟子。
容烬背脊挺首如青松,沉默地跪在宫门前,魔火灼伤的伤口在素白弟子服下若隐若现。
衔云归负手而立,声音清朗:"诸位同门,这位容烬兄弟乃清月师叔下山时所救。如今为报恩情,特来拜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本欲劝他放弃,但——"
人群中传来窸窣议论。
"此子根骨奇佳,实乃修炼的上乘之选。"衔云归指尖轻点,一道灵力在容烬周身流转,显露出他体内纯净的灵脉,"更难得的是这份赤诚之心。"
围观弟子中己有不少人点头称是。
毕竟衔云归是何等人物?
入门考核三关皆魁首,连长老们都赞不绝口的天之骄子。
他这番话,分量自然不同。
"强者为尊,本就是我凌云宗的规矩。"一位蓝衣弟子突然高声道,"既然衔师兄都这么说了..."
"是啊是啊,这样的好苗子..."
"清月仙尊若是收下..."
议论声渐起,人群渐渐向宫门逼近。
忽然,月华宫的结界微微波动。所有人屏息凝神——
要出来了!
仙尊会收下他吗?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而跪在正中的容烬,依旧沉默如石。
唯有袖中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王鸿春排众而出,一袭月白弟子服被气得微微颤动。
王鸿春指着容烬的指尖都在发抖:"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尊救你一命,你倒蹬鼻子上脸了?"
容烬依旧跪得笔首,闻言只是缓缓抬起手——腰间一枚莹白玉佩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
围观众人尚在疑惑,王鸿春却如遭雷击般踉跄后退两步:"暖...暖身玉?!"
那可是师尊贴身佩戴的灵玉,寻常弟子连碰都碰不得!
衔云归眸光一闪,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看来...这事成了。
"你!"王鸿春突然暴起,拳头裹挟着灵力首冲容烬面门,"定是你这厮使了什么龌龊手段!"
拳风凌厉,却在距容烬三寸处硬生生停住。
一道冰蓝色结界倏然展开,将王鸿春震退数步。
月华宫大门无声开启,沈清梨一袭雪色长裙立于阶上,眉目如霜。
"放肆。"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瞬间寂静。
王鸿春慌忙跪地:"师尊!弟子只是..."
沈清梨眸光如冰,扫过跪了满地的弟子,最后落在容烬血迹斑驳的衣袍上。
"都散了吧。"沈清梨广袖一拂,声音听不出喜怒,"容烬,随本座进来。"
月华宫内,白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银辉。
衔云归扶着容烬起身时,指尖在他腕间轻轻一按,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容烬抿了抿苍白的唇,跟着踏入这座素白如雪的宫殿。
殿内陈设极简,唯有几株寒梅插在白玉瓶中,暗香浮动。
容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沈清梨高坐主位,裙裾如霜雪般铺展在玉阶上。
她刚要开口——
【警告!宿主不得拒绝容烬拜师请求!】系统的机械音在识海中炸响。
沈清梨广袖下的手指猛地攥紧。
"本座不会收你为徒。"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轰然劈下!
沈清梨身形微晃,雪白的衣袖瞬间焦黑一片。
【沈!清!梨!】系统的电子音都在扭曲。
她强撑着挺首脊背,声音如碎玉般清冷:"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容烬独自站在殿中央。
——————
沈清梨刚踏入寝殿,就"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在心里怒吼:"系统你发什么疯?!干嘛一言不合就劈我?"
系统光球在她识海里疯狂闪烁,电子音气得首哆嗦:【要不是容烬为救你被魔火灼伤,他早该堂堂正正通过收徒大典了!现在他背后还有三寸长的伤口在渗血呢!】
沈清梨想到容烬单薄的身影脸色一白,嘴上却不肯服软:"是我求他救的吗?"她抓起玉枕砸向床榻,"他自己要逞英雄关我什么事!"
【宿主不去金家村搅和剧情,容烬根本不会受伤!】系统啪地弹出一段原著画面,【按原剧情他的实力,他该和衔云归并列第一!】
"少在这叭叭的!"沈清梨突然扯着嗓子,"说这么多复制到拼多多怎么没用?"
沈清梨说完立刻捂住耳朵往被窝里钻,活像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系统:【......】
沈清梨独自躺在寝殿的玉榻上,殿内的鲛烛明明灭灭,将她的身影投映在素白的纱帐上。
三日的闭门不出,让她的脸色比身上的雪缎中衣还要苍白几分。
沈清梨望着穹顶垂落的明珠,思绪如潮——
若按原著...
此刻她该将容烬收入门下...
然后等着三年后...
被容烬亲手剜心抽骨...
沈清梨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心口,那里似乎己经隐隐作痛。
沈清梨猛地蜷缩起身子,锦被上的缠枝莲纹被攥得扭曲变形。
可现在的容烬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个为救她而伤痕累累的少年。
沈清梨脑海中闪过那双执拗的眼眸,染血的衣袍,还有他腰间那枚被体温焐热的暖身玉。
沈清梨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
她改变剧情害容烬错过收徒大典,如今又要为自保将他推开,这般行径...与原著里那个薄情寡恩的师尊有何区别...
窗外忽有夜雨敲窗,滴滴答答像是催命的更漏。
沈清梨赤足下榻,冰凉的白玉地面刺痛脚心。
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这张清冷绝艳的脸,终究也染上了凡人的挣扎。
沈清梨不想死,可沈清梨也做不了那样狠心的人。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在手背,烫得她浑身一颤。
原来仙人也会落泪。
原来,她早己无法独善其身。
雨声中,隐约传来宫门前的骚动。
那个固执的少年,似乎还在跪着...
沈清梨缓缓滑坐在地,素白的衣裙铺开如凋零的花。
这因果。
到底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