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血玉河沿岸的黑市己经人声鼎沸。
谈靳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他身后跟着两个心腹,陈东仁和刀疤张,三人穿着便装,却掩不住一身煞气。
"谈少,就是那家。"
陈东仁指了指河畔一家不起眼的赌石铺,"老K的人昨晚在这销赃。"
谈靳冷笑,指尖把玩着一枚银色打火机:"胆子不小。"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店内瞬间安静。
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给几个缅甸客商看货,抬头看到谈靳的瞬间,脸色刷地惨白:"谈、谈少……"
谈靳没说话,慢条斯理地走到柜台前,拿起一块蒙头料掂了掂:"哪来的?"
"这、这是正经渠道…"
"啪!"
原石砸在老板脸上,鲜血顿时从鼻孔涌出。
"再问一遍,"
谈靳抽出军刀,刀尖在柜台上轻轻划动,"哪来的?"
十分钟后,三个盗矿贼被拖到河边,膝盖骨全碎,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求饶。
"谈少饶命!是老K逼我们干的!"
谈靳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规矩就是规矩。"
他打了个响指,刀疤张立刻上前,麻袋套头,铁链捆脚。
"丢蛇头岭。"
惨叫声中,谈靳转身走向下一家铺子。血玉河的水泛着诡异的红,不知是翡翠矿脉的映照,还是常年浸染的血色。
越野车沿着崎岖山路盘旋而上,后车厢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蛇头岭是佤溪最恐怖的禁地,密林深处布满毒蛇和瘴气,悬崖下是湍急的血玉河支流,丢下去的人从无生还。
"谈少,到了。"
麻袋被解开,三个盗矿贼满脸是血,看到周围环境的瞬间,裤裆全湿了。
"知道为什么叫蛇头岭吗?"
谈靳踩住其中一人的手掌,军刀在指尖翻转,"因为这儿的蛇,最喜欢吃活人眼珠。"
刀光一闪,最先求饶的那人右耳落地。
"带话给老K,"
谈靳把血淋淋的耳朵塞进那人嘴里,"下次再碰我的货,我亲自喂他吃自己的蛋。"
惨叫声中,三个麻袋被踹下悬崖,很快被湍急的河水吞没。
回程路上,谈靳突然在一家老字号翡翠店前停下。
"谈少想挑礼物?"
陈东仁会意,"给纪小姐?"
谈靳没回答,径首走向柜台。
店主是位白发老者,见到他立刻躬身:"谈少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玻璃柜里躺着各式翡翠,满绿蛋面、紫罗兰挂件、冰种手镯…谈靳的目光却落在一只高冰种贵妃镯上。
镯子通体透亮如凝冻的泉水,内里飘着几丝蓝花,纯净得不染纤尘。
"就这个。"
老者小心翼翼取出镯子:"谈少好眼力,这是老坑高冰,配纪小姐再合适不过。"
谈靳挑眉:"你认识她?"
"天穹酒店弹钢琴的中国女孩,"
老者笑着包装,"整个佤溪都传遍了,谈少养了只金丝雀,宝贝得很。"
谈靳唇角微勾,接过锦盒塞进内袋:"今天的事…"
"老朽什么都没看见。"
老者识相地低头。
返程的越野车上,谈靳着锦盒,眼前浮现纪尔幼戴上手镯的样子。
纤细的手腕,凝脂般的肌肤,配上这汪碧水…
该有多美。
车窗外,血玉河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的光,像一条蜿蜒的血色丝带。谈靳闭上眼,指尖还残留着翡翠的冰凉触感。
纯净之物,就该锁在金丝笼里。
天穹酒店,钢琴房。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纪尔幼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盈舞动,德彪西的《花之舞》像流水般倾泻而出。
她的手腕纤细,指尖,每个音符都像被包裹在一层柔软的糖衣里似的,甜美、精致,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
"完美。"
钢琴老师玛丽安轻声赞叹,"纪小姐进步真快。"
纪尔幼腼腆地笑了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白色纱裙的裙摆随着踏板动作轻轻晃动,像个被精心呵护的洋娃娃。
玛丽安不禁出神,这女孩美得不真实。
瓷白的肌肤,琥珀色的眸子,黑发如瀑垂在腰间。
更难得的是那种气质,娇贵却不傲慢,脆弱中带着韧性,像温室里最名贵的那株玫瑰,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呵护。
难怪谈少会为她破例。
但愿她能在这金丝笼里活得久一点。
钢琴课后,纪尔幼蜷缩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膝上摊开一本泰国时尚杂志。
封面女郎是爱诺·颂西提,栗色卷发,蜜糖肌肤,银色亮片裙勾勒出成熟曲线,与她那日在夜店见到的一般无二。
指尖无意识地着杂志边缘,纪尔幼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校园生活。
午后的教室,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她和许知愿、周芷莺挤在最后一排,偷偷传阅一本漫画。
许知愿总爱吐槽剧情,周芷莺则一本正经地分析人物星座。而她,总是被两人逗得捂嘴偷笑,生怕被老师发现。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纪尔幼猛地合上杂志,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高三开学了吧?换了新的同桌吗?
有没有……想我?
一滴泪砸在杂志封面上,晕开了爱诺的笑脸。纪尔幼慌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花,最后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膝盖。
午餐是江淮月精心准备的,芒果糯米饭、冬阴功汤、椰汁炖鸡。
纪尔幼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纪小姐不舒服?"
江淮月担忧地问,"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
纪尔幼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想家。"
江淮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收走几乎没动过的餐盘。
纪尔幼赤脚走在卧室地毯上,指尖划过衣柜里一排排高定衣裙,全是谈靳为她准备的。
粉色蓬蓬裙、白色纱裙、淡蓝色礼服…像个真正的公主衣橱。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帕森庄园,谈靳为她别上玫瑰时说的话。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当时只觉得恐惧,现在却品出一丝微妙的酸楚。
这里真的能成为"家"吗?
那个喜怒无常的少年,真的会永远保护她吗?
纪尔幼走到穿衣镜前,打量镜中的自己。
锁骨上的吻痕己经淡了,手腕上的红痕早己消失,连最初的不安与恐惧都被时间冲淡。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始习惯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