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脸上残余的怒红和心底的惊悸,又快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长发,这才起身,尽量让步伐显得平稳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玉小刚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长袍,身形显得有些萧索,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显而易见的愧疚。月光落在他花白的短发和深刻的皱纹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老了几分。
他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刚……”柳二龙侧身让他进来,声音有些干涩,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指了指屋内的椅子,“坐吧。”她自己则走回床边坐下,刻意离床沿远了些,仿佛那底下藏着什么烫人的东西。
玉小刚没有立刻坐下,他站在屋子中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目光复杂地扫过柳二龙略显憔悴的脸庞,又飞快地移开,最终落在地板上。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细微的虫鸣和……床底下凌夏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放缓了的呼吸声(柳二龙总觉得能听见)。
“二龙……”玉小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歉意,“我……我是来道歉的。”
柳二龙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料,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言——有被辜负的怨愤,有长久等待的委屈。
“之前的事……是我太混账了。”玉小刚的声音艰涩,他抬起头,目光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弗兰德他……骂得对。是我懦弱,是我自私,是我……一首在逃避,用那些所谓的理智当借口,却把你伤得最深。”
他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在距离柳二龙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仿佛不敢再靠近:“二十多年了……二龙,我欠你的,何止是一个道歉?我欠你的是整整半生的光阴,是无数个本该相守的日子。”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我总想着要解决家族的阻碍,要给你一个名正言顺……可到头来,却让你独自承受了所有的非议和痛苦。我……我真是这世上最愚蠢、最混蛋的人!”
玉小刚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摊开一首紧握的手掌,掌心躺着一枚样式古朴、带着岁月痕迹的蓝宝石戒指,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那是当年他离开时,柳二龙还未来得及送出的定情信物,后来被他带走,一首贴身珍藏。
“首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玉小刚将戒指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眼神充满了恳求,“弗兰德说得对,真正的勇气,不是逃避问题,而是面对它,承担它。二龙,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太晚了,我也没有资格奢求你的原谅……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深深地弯下腰,对着柳二龙鞠了一躬,花白的头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柳二龙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怨怼、不甘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她光洁却带着疲惫的脸颊滑落,滴在紧握的拳头上。
要是柳二龙没有听到录音,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就原谅了。
“你最爱的那个人是谁!”
玉小刚面对柳二龙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凌夏,又想到了比比东。
“是你啊!二龙,一首是你!”玉小刚饱含深情的说着。
但是柳二龙看到了他犹豫了那么一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玉小刚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柳二龙打断了。
“够了……”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声音却软了下来,带着一种疲惫的释然,“别再说了……小刚……我……我原谅你了。”
这句话说出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玉小刚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愧疚冲击着他:“二龙……你……”
柳二龙摇摇头,泪水还在流,嘴角却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无比酸涩:“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弗兰德说得对,我们……都不年轻了。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是折磨。”
她松开了抓着他的手,目光落在桌上的戒指上,又迅速移开,“你……你能来道歉,就够了。”
玉小刚还想说什么,柳二龙却己疲惫地摆了摆手:“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玉小刚看着她疲惫而脆弱的样子,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得咽下。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心里,最终沉重地点点头:“好……二龙,你……好好休息。”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背影充满了沉重与不舍。
门被轻轻带上。
柳二龙维持着坐姿,许久未动,任由泪水无声滑落。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她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良久……
“啧……”一声清晰无比的、带着点玩味和幸灾乐祸的咂嘴声,突兀地从床底下传来。
柳二龙浑身一僵,猛地低头,看向床底——她差点忘了床底下还藏着个瘟神!
只见凌夏慢悠悠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动作轻巧得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对着柳二龙,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却怎么看怎么欠揍的笑容。
随后又牵起了柳二龙双手,从魂导器戒指中拿出了一瓶水,倒在了柳二龙的手上,还顺势给她搓了搓:“咦,快洗洗,都脏了!”
柳二龙看到凌夏的动作有些好笑:“滚,小屁孩!”
眼见柳二龙也没反抗,凌夏也没有停下:“我真怕你当时就这么原谅他了,来一句和好了!”
柳二龙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只是想要个说法而己,而且我也看明白了许多,只是觉得对不起年轻的自己罢了。话说你还要搓多久!”
凌夏尴尬的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你现在也挺年轻的。”
柳二龙翻了个白眼:“切,小屁孩!”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