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在血管中奔流的灼烧感让林小满跪倒在地。她的视野分裂成两个平行画面：
左眼看到星城大学图书馆里，年轻的顾星辰弯腰捡起那支星纹钢笔，笔尖突然刺破他的手指，一滴银蓝色血液渗入墨水管；
右眼看到M31殖民星的环形大厅中，自己的右手正在量子化，皮肤下浮现出与婴儿小星相同的星纹脉络。
"妈妈，呼吸。"成年小星的声音从遥远时空传来，"这是记忆同步的必要过程。"
剧痛中，无数陌生记忆灌入脑海：
她看见自己站在未来实验室，将地球文明数据压缩成星尘；
看见衰老的顾星辰把黑洞项链交给年轻的自己；
最可怕的是看见婴儿小星被放入育儿舱时，舱盖内壁刻着【文明火种计划第129批】。
"不..."小满挣扎着抓住成年女儿的手腕，"这不是保存，是圈养！"
环形大厅突然透明化，露出外面震撼的景象——殖民星表面布满六边形蜂巢结构，每个蜂格里都沉睡着不同时期的人类文明：石器时代的部落、蒸汽时代的工厂、信息时代的城市...全都像标本般静止在毁灭前最后一刻。
"每个文明发展到七级时，"小星指向其中几个正在崩塌的蜂格，"都会发现自己是实验品。"
她调出全息影像：二十二世纪的地球，人类科学家们正惊恐地看着天空——那里浮现出巨大的星形阴影，与如今南极上空的图案一模一样。
"爸爸发现了真相。"影像切换到顾星辰的实验室，他正在往太阳穴注射记忆血清，"所以创造了我这个载体，把文明精华藏在..."
小星突然住口。殖民星的警报系统炸响，观测台显示CS-129己经突破量子屏障，正朝育儿中心逼近。他衰老的身体在奔跑中不断脱落碎片，露出内部机械骨骼上刻着的字样：
【原型机CS-1】
【服役年限：327年】
【最终指令：清除所有人类变量】
CS-129的机械手穿透防护罩时，小满本能地抱住婴儿小星。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那只手停在了她胸前一厘米处，星尘纹身与机械指尖之间迸发出量子火花。
"识别到...最高权限载体..."机械声变得断断续续，"矛盾...指令冲突..."
小星突然将婴儿的小手按在机械体胸口。婴儿腕上的星纹如病毒般侵入金属外壳，所到之处，327年的锈迹剥落，露出最初的人类皮肤组织。
"他不是机器。"小星轻声说，"是第一代顾星辰的克隆体，被星尘改造得太久了。"
随着侵蚀深入，CS-129的外壳完全脱落，露出里面令小满心脏停跳的面容——与顾星辰一模一样，只是左眼装着星芒状义眼，右脸布满电路纹路。
"小...满？"他残存的人类眼球流出泪水，"我找了你...129个轮回..."
殖民星的中央控制室突然展开成宇宙尺度。三人站在光桥上，脚下是正在崩解的地球，头顶是无数蜂巢文明标本。
"程序设定必须收割七级文明。"恢复记忆的CS-129（现在应该叫顾星辰-1）指向操作台，"但你可以修改最终指令。"
操作界面显示着冷酷的选项：
【□保存文明标本】
【□重置实验场】
【□释放火种】
小满的手悬在虚空按键上方，突然被婴儿的小手抓住。星纹相触的瞬间，整个系统突然弹出隐藏选项：
【□成为守望者】
她转头看向顾星辰-1，对方残破的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人类载体..."
"不是保存文明。"小星握紧母亲的手，"是继承观测站，给所有文明...自由生长的权利。"
小满按下选择的瞬间，殖民星突然解体成无数星尘微粒。每个蜂格文明都化作流光射向宇宙各处，地球的崩解过程则开始倒流。
最后一刻，她看见：
星城大学图书馆里，年轻的顾星辰用那支钢笔在图纸上写下【献给XM】；
M31星系某处，成年小星驾驶星尘飞船驶向银河系边缘；
而自己怀中的婴儿突然轻笑起来，瞳孔里映出两个纠缠的光点——
一个是正在恢复生机的蓝绿色地球，
另一个是刚刚诞生的、
纯白色的
新生宇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