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会净身出户。”奚春尽努力用平静的态度给对方翻看离婚协议,随后又拿出一张银行卡,“这个还给您。还有我爸妈收下的二十万,我会尽快想办法还清。”
张聿钦一动不动地看着奚春尽的脸,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移向他手上的那堆东西。
过了很久,张聿钦才思忖着开了口:“那离了婚还可以住在一起吗?”
奚春尽听得一愣,觉得对方像是不太把这些当回事。
也是,当时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完成得匆忙潦草,更别说离婚了。
“不可以。”奚春尽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今晚就搬出去。”
“搬去哪里?”张聿钦语气平静,“要我送你吗?”
奚春尽蹙了眉:“这个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随后他将手中的笔递给了张聿钦:“总之您先签字吧。”
张聿钦没接那支笔,仍然静静地看着奚春尽:“我今天签不了。”
“为什么?”奚春尽终于有些丧失耐心了。
“这么多页纸,又要签三份,我今天没有时间看。”
奚春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您再仔细看看吧,确认没问题的时候再联系我。”
说罢,他就站起了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门边也传来了脚步声。张聿钦倚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淡道:“老婆,昨天晾的衣服还没干,你要收走吗?”
“不用了。”奚春尽一边忙着,一边下意识地应道。
察觉到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个称呼,奚春尽的脸色一僵,后来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直到装好了行李箱,他站起了身,没有看向张聿钦,直直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张聿钦也没拉住他。
就这样,他开了门,最后一次踏出这个生活了一年的房子。
——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张聿钦都没给他打过电话。
是奚春尽先熬不住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离开对张聿钦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对方还是在按照自己每天的计划一丝不苟地生活,以至于转头就把离婚这件事给忘了。
所以他主动打通了张聿钦的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听到一声熟悉的“喂?老婆”,奚春尽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中放松了些。
但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张先生,请问您看完协议了吗?”
“一上来就问这个?”张聿钦似乎笑了声,“奚春尽,你真是够狠心。”
对方一叫他的全名,就让奚春尽怔了下,仿佛提前看到了两人离婚后的相处方式。
奚春尽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您尽快签吧。”
对面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奚春尽看了很多次屏幕,确认上面还是通话中的状态,到后来甚至觉得是自己信号不好,但张聿钦终于开口了。
“好,我签。”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后半句话却利落很多,“星期六,你有空吗?”
相似的询问让奚春尽霎时回到了去年春末,只见过一次面的张聿钦也是这样问自己的,当时他还好奇两个人要去哪里,张聿钦给了他答案。
去民政局。
而这个星期六,他们也要去民政局。
只是做的事与当初完全相反。
奚春尽的心情变得无比失落,但他还是很快地答应了:“有。”
明明之前每一天的等待都觉得很煎熬,可约定好的星期六却转眼就到了。
奚春尽给了对方地址,等着张聿钦来接他。
一上副驾,他就听见张聿钦心情很好地打招呼:“好久不见,老婆。”
“您别再这样叫我了。”奚春尽有些为难。
“哦,我会尽量注意。”张聿钦一边开车,一边像是闲谈一样问对方,“最近过得怎么样?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奚春尽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没有。”
“听奚越说,你们家在准备卖房子。”车速降缓,张聿钦关掉了车内播放的音乐,语气也淡下去,“是为了给你爸还债,对吧。”
奚春尽怔了很久,脑中一直在想,张聿钦是什么时候跟奚越联系上的?
等缓过神来,奚春尽开了口:“这与您无关。”
张聿钦目视前方,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也是。反正都要离婚了。”
虽然离婚是自己主动提的,但从张聿钦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奚春尽的心里还是会下意识地难过。
张聿钦忽然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车位上,奚春尽以为他开了半途要反悔,可对方却对他说:“你那份协议拿出来给我吧。”
奚春尽慌忙地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沓纸,递给了张聿钦,生怕对方下一秒会后悔。
张聿钦接过了那沓纸,视线粗略地一扫而过,直到翻开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手顿住了。
因为下面垫着的那张纸,是一份检查报告单。上面写着奚春尽的名字,也写着女性生殖系统发育不良,无生育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