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道长双眉紧蹙,指尖拂过案上堆积的符纸与药罐,昨夜侍卫从"九极仙人"落脚的地方搜来的杂物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当他的指尖触到一本封面绣着骷髅纹的册子时,突然停住了动作。
"找到了!"道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喜悦,翻开的册页上墨色符阵狰狞扭曲,几株画着血色根茎的药草旁注着蝇头小字。众人凑近时,一股混合着腐木与朱砂的气味扑面而来,只见那页中央用狼毫勾勒着三重嵌套的符阵,正是古籍中记载的"离魂之术"图谱。
玄清道长放下册子,又拿起一个封着黑狗血的陶瓦罐。揭开罐盖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腥气首冲鼻腔,罐中浸泡着个三寸高的槐木人,木人胸口用血丝勾勒着生辰八字。他将瓦罐递给沈侯爷,指尖叩了叩罐壁:"侯爷且看,这生辰八字可与大小姐吻合?"
沈侯爷颤抖着接过瓦罐,借烛光看清木人身上血色的字迹,喉头猛地滚动:"是...正是昭儿的生辰八字!"他想起孙女儿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玄清道长翻到册子最后几页,眉头锁得更紧:"怪哉,这册子详细记载了施术药材与符阵画法,却唯独没写如何解这离魂之术。"泛黄的纸页上,最后一道符阵的收尾处画着个狰狞的笑脸,仿佛在嘲笑翻阅者的徒劳。
"那可如何是好?道长务必想想办法!"侯夫人抓住道长的衣袖,珍珠花钿在颤栗中簌簌作响。
"实不相瞒,"玄清道长抚着胡须长叹,"这九极仙人对邪术的钻研己至化境,尤其在魂魄类术法上,贫道确实稍逊一筹。"案头的铜香炉突然爆出火星,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深刻。
"既然是他施的术,能否逼问出解法?"姜小满突然开口。
玄清道长望着窗外春色:"此计虽险,却是目前唯一的生路。只是那九极仙人性情乖戾,未必肯吐露玄机..."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捆着符绳的木匣,匣盖上"镇邪"二字在火光中隐隐发烫,"待会儿,我们亲自会会这位'仙人'。"
沈明昭很紧张,这可关系到她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躯体!【万一我不能……】
【不会的……】姜小满截断她的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定能让那九极仙人开口的!】
九极仙人的牢房透着反常的安逸,他趿拉着云头靴在青砖上踱步,指尖划过地上精致的食盒,午膳的西菜一汤尚未动箸,却因远处飘来的酒香而失了颜色。
午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一股醇厚的酒香突然钻入牢门。九极仙人猛地停步,酒糟鼻翕动着冲向牢门,锦缎道袍蹭过铁栅发出 "沙沙" 声响。
"好香!是流霞坞的松叶春!" 他把脸贴在冰冷的铁条上,喉结剧烈滚动,仿佛能尝到那琥珀色酒液滑过喉咙的甘冽。
“九极道人好鼻子,确实是流霞坞的松叶春!” 清脆的女声伴随环佩响传来。九极仙人看过去,见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抱着一个酒坛子,身后还跟着拿着拂尘一个道士,这正是姜小满和玄清道长。
"快让我闻闻!" 九极仙人扒着铁栅往前凑,指甲在木头上刮出刺耳声响。姜小满将酒坛递到栅前,待他指尖即将触到陶土时,又轻巧地后移半步,坛口的酒气勾得他连连吞咽。
“我可没答应给你喝!”姜小满笑意吟吟的说道。
"小丫头怎的只给闻不给喝?" 道人急得跺脚,地上的食盒被震得歪倒,酱鸭腿滚落在地。
"给你喝不难," 姜小满晃了晃酒坛,琥珀色酒液撞出细碎的涟漪,"但你得帮我做件事情。”
“那你快说,要我做什么事情?” 九极仙人急切的说道。
“你告诉我离魂之术怎么解!”姜小满说道。
九极仙人眯眼打量眼前二人,"原来是镇北侯府请来的人," 他忽然嗤笑,枯瘦的手指敲了敲铁栅,"看来我的“离魂之术”起效了,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这沈大小姐竟然到现在都没死!倒是意外。"
他又看向玄清道长,轻嗤一声,“我的术法,岂是寻常道士能够破解的?”
姜小满和玄清道长对视一眼,玄清道长上前一步,拂尘垂落如帘:"这位仙人对魂魄类术法的钻研己至化境,贫道确实破解不了。"
九极仙人闻言,不禁洋洋得意起来,“那是,我可是仙人,岂是尔等凡人可以比拟的!”
“可仙人的册子上记录的只有这离魂之术,并无解法,莫非仙人也不知这解法,所以册子上并未记录?” 玄清道长举起手中的骷髅纹册子,泛黄纸页在光线下透出诡异的血纹。
九极仙人看着册子,愤怒的说道,“那是我的,还给我!”
“玄清道长,你别跟他说了,我看啊,他就是沽名钓誉,根本不知道解法!什么仙人啊,就是个骗子!”姜小满作势要拉着玄清道长离开。
九极仙人被激怒了,“谁说我不会解,我解给你看!”
姜小满和玄清道长对视一眼,心中暗暗高兴,却当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小满,这激将法果然奏效!】沈明昭的声音在姜小满脑海里雀跃,惊得她险些笑出声。
"你如今是阶下囚,如何解?" 姜小满转身时,故意让酒坛在阳光下晃出诱惑的光。
道人盯着酒坛舔了舔嘴唇,忽然躺回草堆二郎腿:"小丫头想骗我?我偏不说!倒要看看是沈大小姐的魂先散,还是你们先急!"
【这老狐狸!】沈明昭的抱怨带着怒意,姜小满却从道人颤抖的靴尖看出了破绽。
姜小满依然不动声色,“我看啊,你要么是不会解,要么是不敢解!”
九极仙人腾的站了起来,“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
“呵,那指使你施术之人不发话,你敢解?”小满轻蔑的看着九极仙人说道。
"笑话!" 九极仙人弹坐而起,道袍上的阴阳鱼纹被扯得变形,"不过是给我提供药引的蠢货,若非看在他们能弄来活人做实验......" 他突然噤声,惊恐地捂住嘴。
姜小满与玄清道长对视一眼,果然只是合作关系!
"做个交易如何?" 姜小满将酒坛轻叩铁栅,"说出解法,每日一坛松叶春。"
"放我出去!" 道人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
"放出镇北侯府倒也不难," 姜小满故作沉吟,指尖在坛口划出酒线,"只是如何确保你给的法子是对的?"
玄清道长急拉姜小满到角落,拂尘遮住嘴唇低语:"此獠害命无数,岂能放虎归山!"
"我只说放出侯府。" 姜小满眨眼时,睫毛在阳光下投出蝶翼般的影。玄清道长恍然大悟,憋笑的肩膀微微颤抖。
你这小骗子!】沈明昭的笑声震得姜小满太阳穴发麻。
九极仙人焦躁地扒着铁栅,假装端详房梁的蛛网,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商量好了没?" 他猛地回头,正看见姜小满将酒坛推向栅口。
"答应放你出府," 姜小满按住坛口的软木塞,"可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我怎么确保你给我的方法是真的?"
"简单!" 道人指向玄清,"道法相通,他应该懂周易和阴阳之术的吧,跟我在学学,三日内必懂此术,即可验证真假!"
玄清道长颔首,姜小满放下心来。
"好!" 姜小满拔开塞子的瞬间,酒香瞬间蔓延整个牢房。九极仙人抢过酒坛仰头狂饮,琥珀色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道袍上洇出暗褐的花纹。
牢门外,姜小满望着道人鼓胀的喉结,悄悄对玄清道长比出一个手势,两人默默的走出了牢房。阳光穿过云母窗,将这无声的默契,映成了破解邪术的第一道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