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丝的浪潮退去了。
那些扭曲蠕动的黑色丝线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生命力,缓缓缩回石壁的缝隙中。整个石室陷入死寂,只剩下沉闷的"心跳"声在幽暗的空间里回荡。
——终于,能喘口气了。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重重撞上石壁,喘得像个破风箱。"他娘的......"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想骂两句,可看着躺在地上的红幼语,又咽了回去,只是狠狠捶了下地面。
霍秀秀跪坐在红幼语身旁,手指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
这张脸啊......她想起第一次在红府老宅上见到红幼语时的样子——一袭红裙,红唇微扬,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三分傲气七分风情,活像只矜贵的猫儿。可现在......
——现在却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红幼语安静地躺着,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她呼吸很轻,轻得让人心慌。霍秀秀小心地拨开她汗湿的额发,露出那张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太白了......白得像雪,白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水。"霍秀秀伸手,声音有些哑。
吴邪立刻递过水壶,手指微微发抖。他盯着妹妹的脸,喉咙发紧。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他想起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日子,想起失去她后无数个悔恨的夜晚,想起重逢时她眼中闪过的迟疑......
——现在又要失去吗?
"咳......"红幼语突然轻咳一声,眉头微蹙,却没有醒来。
吴邪立刻俯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那枚铜钱挂坠。"幼语?"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
没有回应。
解雨臣站在阴影处,指尖的烟己经燃到尽头,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落在红幼语被绷带缠绕的手腕上,那里还渗着淡淡的血色。
当初长沙遇见她回来时,她也是这样苍白吗?
他忽然记不清了。只记得夜晚里那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姑娘,扬着下巴对他笑:"解当家亲自带我吃臭豆腐?我面子可真大。"
——而现在她躺在这里,生死未卜。
"小花。"黑瞎子走过来,递给他一支新的烟,"别看了。"
解雨臣没接,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向来从容不迫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眼底暗沉得可怕。"二爷说得对。"声音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该让她回来。"
黑瞎子嗤笑一声,自己点了烟,深吸一口。"现在说这个有屁用。"他转头看向红幼语,眼神复杂。这祖宗......
——现在却安静得让人心慌。
"早知道就该把她锁在国外。"黑瞎子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凶狠,眼神却软得一塌糊涂。
胖子突然"啧"了一声:"你说你们这帮人,一个个跟死了老婆似的。"他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红幼语身边蹲下,粗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额头,"这不还喘着气呢吗?红家妹子命硬着呢!"
霍秀秀瞪了他一眼:"别乱碰。"
"嘿!胖爷我这暴脾气!"胖子嚷嚷着,却乖乖缩回手,"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
"闭嘴。"吴邪、解雨臣和黑瞎子异口同声。
胖子撇撇嘴,不说话了。
石室里又安静下来。红幼语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霍秀秀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她皱了皱眉,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西小时后出发。"解雨臣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黑瞎子警戒,吴邪照顾红幼语,胖子处理伤口,秀秀准备物资。"
众人沉默地点头。
黑瞎子走到洞口,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他回头看了眼躺在阴影里的红幼语,这祖宗要是醒了,肯定又要骂我抽烟......他想着,却狠狠吸了一大口。
吴邪坐在红幼语身边,铜钱挂坠在指间翻转。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小邪啊,一定要保护好......"
我找到了,爷爷。他在心里说,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解雨臣站在石室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红幼语脸上。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运筹帷幄的解当家。"休息吧。"他说,"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心跳"声依旧在响,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