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的夜,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黑。
没有了城市里彻夜通明的霓虹灯和路灯,一入夜,整个村子便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所吞噬,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在无边的夜色中显得那么微弱和无助。
风,也比白天更冷冽了几分,呼啸着穿过村子里的土路和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的、像是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平添了几分诡异和阴森。
敖闰谢绝了王大柱父女让她在堂屋搭个临时床铺的好意,选择在院子里那堆青砖旁盘腿打坐。
一来,屋里那股子阴冷血腥味让她很不舒服;二来,她也需要时刻关注着西边那面墙的动静。
王大柱和兰儿提心吊胆地守在自家婆娘(娘)的炕边,一夜都不敢合眼。而那个原本应该人事不省的妇人,此刻却安静得有些反常,只是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呓语,身体也不再抽搐。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就在王大柱和兰儿都有些撑不住,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安静躺在炕上的妇人,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然后,她竟然手脚并用地从炕上爬了下来,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
她没有理会惊恐万状的王大柱父女,而是径首朝着西边那面墙壁,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过去。
她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让人不寒而栗。
“婆娘!你要干啥咧?”王大柱吓得魂飞魄散,想冲上去阻止,却被女儿兰儿死死拉住,急得满头大汗。
只见那妇人走到西墙边,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抚摸着那面斑驳的墙壁。然后,她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墙上,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开始对着墙壁,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声音,低声细语起来。
她的语速很快,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听不懂在说些什么,但那语气,却充满了谄媚、讨好,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是……是……奴家知道了,这就去办。”妇人低语着,一边不住地点头哈腰,那卑微的姿态,仿佛墙里面真的站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
躲在院子里的敖闰,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那双在黑夜中依旧清亮如星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哼,装神弄鬼。看来这墙里的东西,还挺会摆谱。”敖闰心道。
她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继续观察着。
她发现,随着那妇人对着墙壁的“私语”,西边那面墙壁上,竟然开始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水汽。
那水汽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墙壁内部渗透出来的,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
更诡异的是,那面墙壁,竟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极其细微地一起一伏,仿佛在……呼吸?
每一次“呼吸”,墙壁上都会渗出更多的水汽,空气中的阴冷气息也随之变得更加浓郁和粘稠。
王大柱和兰儿早己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要不是敖闰之前警告过他们不许出声,怕是早就尖叫着跑出去了。
而那个对着墙壁“私语”的妇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与“墙中人”的诡异交流之中,脸上甚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得到了某种承诺一般。
良久,她才停止了“私语”,首起身子,对着墙壁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才迈着僵硬的步子,重新爬回了炕上,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游。
但堂屋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以及西墙上那层久久不散的诡异水汽,却在无声地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敖闰站起身,走到西墙边。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墙壁。
冰冷刺骨,滑腻潮湿,像是在触摸一块从千年寒潭里捞出来的、长满了青苔的石头。
而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墙壁内部,正传来一阵阵微弱的、有节奏的震动。
那震动极其轻微,若非她感知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这墙里……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敖闰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看来,这王家村的麻烦,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一些。
而那个‘爱喝乌龙茶’的,他的“收藏品失窃案”,以及那批特殊的琉璃瓦,是否也与这面会“呼吸”的诡异墙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