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毅钧流着泪敲响了县刑堂的大鼓。
正好当天轮值当休，大街上满满的人纷纷往刑堂大门涌来。冬日虽暖阳当空，可火气不足的它以致阴暗角落有霉烂滋生。
沐毅钧热泪伴着鼓声震落脸颊，心里想着：“如今十九岁我能说出那句十七岁没说出的话，我活七十年就伴你七十年，活九十年就伴你九十年... ...”
“这是工政所沐毅钧啊！？”“沐毅钧？杨县令那个结义兄弟？”“县令的拜把子兄弟还要击鼓鸣冤？”“你懂啥？这叫法治，纠纷断于公法而非私人。”
周宪明穿着那一身獬豸幼兽纹路的浅褐纱袍，端坐在刑堂大堂之上，身边站着杨慈芳。
做公证的老乡绅、辩护的师爷、西周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站了两排。
周宪明抬头看着杨慈芳：“你... ...真的要按法律办吗？一个通房丫头沈家不会在乎的。再说阿沐是你的结义弟弟... ... ”
杨慈芳抱着手：“我是慈溪县的父母官，自己作法自己却不遵守难以服众。”
周宪明能察觉到他不好受：“可是你... ... ”
杨慈芳一咬牙：“干好你的本职工作！”
周宪明不再说话，她知道杨慈芳的脾气，没人能改变白天鹅的决心。
师爷站起来：“周大人，可以升堂了。”
周宪明揉了揉睛明穴：“升堂！”
与此同时，慈溪县医馆。
沈石开躺在急救病房里，面色苍白，背部被枕头垫高，呈30度角仰卧。
戴德梁给他把脉。
沈家二儿子沈慎言和小女儿沈为淑连忙赶到了县医馆病床前。
朱玉英和苏欣翻着医书，皱着眉。
沈慎言心里首打鼓，跟戴德梁说：“老医仙，徐院长咋翻书呐？是不是没有经验... ... ”
戴德梁笑了一声：“她比我厉害，你最好希望她能把令尊的病情在书上找到。”
沈为淑额旁冒着冷汗：“那... ...要是翻不着嘞？”
戴德梁叹了口气：“要是翻不着，令尊尊姓大名可就写在医书上咯。”
沈慎言如遭晴天霹雳。
戴德梁松了手：“不过没什么大事儿，五脏正常，就是肺气略有些壅滞。知命之年也不算多大年岁，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不一会儿，沈石开就醒了。
沈慎言和沈为淑霎那间弹起来，一人抓着自己父亲一只手。
沈石开感到手脚及嘴唇麻木，手指抓着自己的一对儿女似隔了一层纱似的。呼吸像极了叹息。
朱玉英连忙走过来，站在戴德梁身边：“老前辈... ...怎么这么大反应？把着脉没毛病啊？”
戴德梁叹气：“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单单把个脉没那么神。”
沈石开竟不知觉落了泪，整张脸没了知觉，声音断断续续：“去... ...取纸笔来... ...”
沈慎言吓坏了，立马跑去取纸笔。
沈为淑站在一旁无助地哭。
朱玉英立刻扑上去把脉：“不对... ...”
戴德梁也上前摸一摸：“嗯？气血逆乱，肝气郁结，气机上逆？老弟，生气啦？”
沈石开说不出话了，只好点点头。
沈慎言取了纸笔来，站在一旁不好靠近。
朱玉英眼疾手快，，卷起沈石开裤腿和袖口，抄起消过毒的银针飞快地对准太冲穴和内关穴两针下去。
沈石开霎那间就能喘气儿了。
沈为淑被这突然震得哭声僵在了原地。
沈慎言也呆住了。
苏欣也看出来了不对，对身后护士喊：“速去取柴胡疏肝散！”
戴德梁补充道：“还得熬一点苏子降气汤。”
护士立马跑去药房。
沈石开趁自己好说话了，连忙抓着女儿的手：“为淑... ...在县学学业如何？”
沈为淑泪痕未干：“学会了，学的农，今年毕业作业是小麦育种。”
“好，将来一定要喂饱天下百姓，再拿麦穗来祭奠你爹爹... ...”沈石开欣慰地点点头：“慎言？”
沈慎言拿来纸笔，放在小炕桌上：“爹，孩儿在呢！”
沈石开抓着他地手：“在军中可有退却？”
沈慎言也抽噎了：“儿虽是文职，背对父老，未尝退却。”
沈石开还想嘱咐些什么，怎料忽然坐了起来：“哎！？我好了... ...”
沈氏父子三人都愣在原地，三人抬眼却看见憋笑快憋出内伤的朱玉英、苏欣和戴德梁。
戴德梁笑了：“好了，医馆的药白煮了。”
沈石开先哈哈哈笑了起来。沈慎言跟沈为淑也跟着笑。
苏欣笑着：“鬼门关上走一遭，沈老弟觉得如何呀？”
沈石开捂嘴笑：“莫取笑我啦。”
朱玉英拿过来医书：“真得把沈先生记载在医书上了。”
戴德梁捋着长胡子：“就叫‘急喘症’情绪波动，呼吸加速，气血逆乱，肝气郁结，气机上逆扰乱肺经所致。”
沈石开笑着。
戴德梁看着他：“你们一家子都不坏，怎么会强娶民妇呢？”
沈石开叹了口气：“我们家就这一个老大混球... ...也怪我，他小时候没空管他... ...”
朱玉英一皱眉：“哎，我娘常说，家里有一个不是东西的日子就能过下去。有俩日子就没法过了... ...”
沈慎言跟沈为淑颇受其害似的点点头。
苏欣叹气，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混蛋大哥苏晨：“老来得子，罪在宠溺。”
朱玉英一歪头：“并村陈家也宠啊？可是小囡囡那么懂事... ... ”
沈石开叹气：“没有不宠孩子的父母，无底线的宠谓之溺。”
戴德梁点点头。
忽然，沈家家丁跑进来：“老爷！大公子抗法不接受传唤！”
沈石开气得要跳起来，怎料左侧头部走针儿似地疼。
沈慎言连忙扶住他。
沈石开叹了口气：“算了，慎言，先给我找辆马车吧。歇一会儿，再去管管你那大哥。”
沈慎言点点头。
与此同时，望海庄。
沈望站在门口：“我是沈氏大公子，你们不能在我新婚时传唤我！！”
捕快冷笑着：“我管你谁家公子？官府传唤你你就得去！”
沈望咬着牙关：“我们苏家是跟你们县衙合作的！这点情面都不念吗？”
捕快掏出铁手铐：“我管你？我就数到三！不坐官车就坐囚车！”
沈望依旧站着。
捕快举起手铐，一旁师爷拿着传唤令。
捕快数着：“一！二！... ...三！”
沈望转身要往家中跑，怎料被捕快一把抓住：“枷起来！送上囚车！”
沈望向着人群喊：“黑吃黑！杨慈芳这厮卸磨杀驴！！”
捕快铁刀出鞘，沈望霎那间就闭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