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雍王府回家后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岳父大人来了啊，这么晚了是来喝酒的吗？”我笑着迎了上去。
纳兰性德看了看我，笑着看了看纳兰氏和年世兰，又打量起了霍小玉和他怀里的年斌。
我发现气氛不对立马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陪岳父大人喝一杯。”
“天气凉爽，就在院中吧。把你们年府最好的酒给我拿来。”纳兰性德看来今天是来为女儿撑腰的啊。
院内石桌摆上了简单的酒菜，明月当空，两个在八大胡同门口相识的忘年交如今身份发生了变化。
“你个狗东西，外放到杭州救娶了个小妾，崽都下了。把我女儿留在京城守空房。”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纳兰性德用世俗大白话骂人。
“岳父大人，我这不回来了吗？今年一定让你抱上大外孙。”我半开玩笑的回应着。
“你小子说话算话。”纳兰性德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
我见纳兰性德脸上愁容依旧，就知道今天给女儿来撑腰只是顺道，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我把他杯中的酒倒满问道：“还有事？西山的宅子住不习惯？岳父要是觉得冷清也可以搬来年府嘛。”
“你小子说话越来越混账了。”纳兰性德又喝了一杯酒，然后一点一点的给我说起了现在朝堂之上的情况。
自从明珠和索额图相继倒台后，大阿哥和太子相继势危，大阿哥一党原本在朝中能算的上是实力最强，结果现在就连大阿哥威望最盛的军队，也只有几个副将愿意跟随了。文官里面更是侍郎一级的官员更是集体跳槽。
太子那边更惨，原本六部中，有西部都是太子的人，现在太子党只有刑部在撑着门面了。
而原本是大阿哥一党的八阿哥胤禮，则靠着八阿哥的声望顺理成章的把大阿哥大部分的文官纳入麾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明珠的大儿子葵旭和户部尚书阿林?，就连兼领户部左侍郎的马齐也于八阿哥来往频繁。
值得一提的是我家主子西阿哥胤禛，原本游离在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现在却和十三爷一起成了太子的支持者，西阿哥没有朝堂势力，但是十三阿哥因为上一次西征的表现基本接管了之前投效大阿哥的武官。
还有一个就是，原本皇子中最支持太子的三阿哥胤祉，因为本身在士林的名望很高，拉拢了一批清流自成一派。
原来我外放的这两年朝廷变化这么大。
“岳父您有何担心的。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富贵闲人，不好吗？”我一时之间也需要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我现在开始担心你了。”纳兰性德把原本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
“那岳父大人觉得这夺嫡之争最后会鹿死谁手呢？”我主动的拿起酒杯碰了过去。
纳兰性德默默起身，抬头看了看躲进乌云里的月亮。“单从母家背景来看，太子依旧是众多皇子中最突出的一个，只是索额图被牵扯到了葛礼叛乱之中，圣上没有追究太子己是皇恩浩荡了。其次就是十阿哥，十阿哥母家是钮钴禄氏，但是十阿哥和他的那些亲戚们似乎己经押注八阿哥了。”
“除了母家权势呢？生母的位份呢？”我见纳兰性德说的一些东西都是我所不了解的，便开始了针对性的提问。
“现在宫中位份最高的当属大阿哥生母惠贵妃了。但要说皇上的宠爱，九阿哥生母宜妃是最受宠的一个。”纳兰性德转身又坐了下来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
“所以，最后会鹿死谁手呢？”我继续问道，因为纳兰性德的看法是最能代表大多数人的。
“只要太子不犯错，等到皇上百年之后自然会顺利即位，但是以我对这位太子爷的想法，就算是他自己想不犯错，也管不了下面的人干出一些出格的事。如果太子犯错了嘛。。。”纳兰性德沉思了很久后继续说道：“大阿哥的机会最大。”
“那要是大阿哥也犯错了呢？”我继续追问。
但是显然纳兰性德是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对心里的答案不满意而己。
“可能会是八阿哥吧。”纳兰性德猛的喝了一口酒。
“为何是八阿哥？”我有点明知故问。
纳兰性德看了我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说道：“明知故问？”
“羹尧毕竟年轻，多听听长辈的训诫自然是有所进益的。”我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
“以前各个皇子不是围绕在大阿哥身边就是围绕在太子身边。现在只有两位皇子身边有其他皇子的帮衬。一个就是八阿哥身边有九阿哥与十阿哥；另一个就是太子身边的西阿哥与十三阿哥。”纳兰性德又一次站起来看向漆黑的天空，他想要看清未来到底会如何发展。
“八阿哥这边，八阿哥作为领袖成为了一面旗帜，他们用这面旗帜来招纳人才。而九阿哥这位财神爷则能给八阿哥提供充足的财力支持，十阿哥也可以依托母家的强势与康熙爷的宠爱成为他们之中的急先锋。”纳兰性德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些与我一个现代人的观点出奇的一致，但是我更愿意称十阿哥为八爷党的挡箭牌。
“而你家主子西阿哥，则更像是以前依附于大阿哥的八阿哥一般。他随时会自立门户，哪怕是太子即位，他也是稳稳当当的一个亲王。只是现在太子式微，之前大阿哥一派之人又对他嗤之以鼻，他的路可不好走啊。”纳兰性德的这话都是我没想到的。
之前我只是认为西阿哥的夺嫡之路来的是在太子麾下的隐忍，现在看来他即位后，地方督府没有几个人支持是有原因的啊。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天崩开局。可能在西阿哥看来，只要不是大阿哥和八阿哥即位，那他最少就是一个亲王，如果可以还能搏一搏那九五之位。
而我己经不可改变的成为了雍王府的奴才，以后路想要顺畅，我真的就只有一条路，不断的往上爬、往上爬，我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帮助我的这位主子登顶，同时还能为自己争一线善终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有些无奈的笑了，别人努力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我升官发财只是为了能善终，好讽刺。
纳兰性德看到我无奈的笑容有些疑惑的看向我。
我尴尬的回应了一个微笑说道：“岳父大人放心，羹尧一定收敛性情。”
纳兰性德满意的点了点头，毕竟我的荣辱还关系到他的爱女。
而我在与这位名门望族出身的岳父聊完后，也开始意识到自己需要收敛性情了。而收敛性情的目的还是为了能走的更远，把这段路安稳的走完。
因为现在，我的身后不知道会不会有暗箭正在瞄准我。主子们斗得越凶，做奴才的就更要乖一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