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了，因为演武评级，所以就会要职务调整。虽说职级不会有变化，但是谁都不愿去一个清冷的地方，尤其是军队。
而走出将军署的我只能用惨淡愁云来形容了。除了一个被免职的倒霉鬼，剩下的倒霉鬼就是我了，我被调至杭州水师了。
虽说评级没变，但是自从台湾收复后，内陆水师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就拿我现在管的杭州水师来说，既要受浙江水师提督的管辖，又要接受漕运总督施世纶的调遣。
最关键的是，负责配合漕运相关事宜的我基本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没有油水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漕运总督施世纶。
这个施世纶是靖海侯施琅的儿子，施琅死后承袭侯爵任泰州知府，因为为官刚正不阿深受康熙爷赏识，一路提拔。我来杭州前他就被紧急任命为漕运总督，虽不在中枢但也算是汉臣里数得上号的大臣了。
施世纶一上任就严厉整治漕运弊端，尤其是走私贩卖私盐和借用漕运夹带私货。
所以换一个角度来想，邹勇给太子爷的孝敬银子变少根本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被邹勇拿来顶包的。黄玉林可能也是看到了其中的关键才愿意在我身上花钱，对黄玉林来说多一条线可能就多一线保命的机会。
唯一让我觉得高兴的是常威，他舍弃了旗营马甲的身份，和赵勇等人一起作为我的亲兵，跟着我一起来到了杭州水师。
回到年府，我摆了一桌酒。赵勇、常威、王二狗、钱老五还有己经伤愈的赵狗剩都来了。
院子里的石桌上除了摆满了酒菜，还有一个木盒子。
我端起酒碗说道：“羹尧不才，此番被调至水师，让兄弟们跟着我吃苦了。今日，趁着年某人还有一些银钱，弟兄们就拿去分了，趁早另谋高就。”
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喝完了碗里的酒，然后打开了木盒子，盒子里是我最后的家当一千两银票。
一向见钱眼开的赵勇这次眼里没有了欣喜，而是一脸不解的看向我。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唯独赵狗剩眼睛一首盯在银票上。
“大人，常威不才，也愿追随大人左右。大人也不用因一时得失而妄自菲薄。”常威出乎我意料的站了出来。
“对啊，大哥。常威都这么说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跟着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自然要跟着大哥你走的啊。”赵勇也出来说话了。
我笑了笑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大家一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情谊，羹尧铭记于心。但是如果各位有更好的去处，羹尧自然也不会妨碍各位。”
我说完后默默的喝上了酒，原本嘻嘻哈哈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了。
我见还没有人跳出来便说道：“既然大家都愿与羹尧一同受苦，那这钱我就收回了。”说完我便作势将木盒子盖上。
“大人，我不想待在水师。”赵狗剩说话了。
“大哥，我也不想留在水师。”王二狗也跟着说了出来。
我面无表情的再一次打开盒子，并将盒子推至赵狗剩身前。
“赵狗剩，你丫的什么意思。”赵勇破口大骂，“大哥何时亏待我们了，跟大哥这段时间赚的银子，你都买房置地了，现在走？你是畜生吗？”
我摆了摆手示意赵勇不要激动，自己却假装一脸愧疚的说道：“说到底还是年某人无能。狗剩兄弟如果没有好的出去，年某能推荐去王忠副将的火器营。二狗兄弟也一样。”
赵二狗说道：“不是卑职忘恩负义，而是水师这地方太没有油水了。兄弟我不能坐吃山空啊。至于去处就不劳烦大人了，卑职自己想办法。”
“大人，小的我投军是为了光宗耀祖。水师现在真不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地方。如果大人还愿意引荐小人去火器营，小人必定对大人感恩戴德。”王二狗低头说道。
“还有谁要和他们一起？”我看了看剩下三人。
见没有人再说话就把木盒子里面的银票一分为二，“一人五百两，就当是安家费了。二狗兄弟，你要是愿意，我便写一封信交与你，你拿着去王忠副将那里讨一份差事吧。”
赵狗剩接过银票后便起身离开了，走得那叫一个坚决。王二狗则深深的朝我鞠了一躬后才有些不舍的离开。
“妈的，这两个狗东西。”钱老五在人走后终于也骂了出来。
“赵勇、常威、钱老五。来我们喝了这碗酒。”我举起酒碗与三人一同饮下了这碗苦酒。
说实话，我只是想测试一下，没想到真的炸出鱼出来了。但是也好，剩下的三人我也可以完全信任他们了。
“几位，接下来的日子好好操练水师，不要老想着捞油水。该捞的时候我们再狠狠的捞。”我说完后，赵勇眼睛滋溜一转然后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几天后，王二狗在我的引荐下去了王忠的火器营，让我意外的是：赵狗剩竟然去的是邹勇的绿营，而且一去就当了个八品的把总。
赵勇知道这个消息后气冲冲的跑到了我跟前说道：“赵狗剩真是个狗东西，心在看来，演武的事情也是他暗中勾结邹勇给马下的药。我们都他妈的瞎了眼了。”
“你操练的怎么样？怎么还有这闲工夫管这屁事？”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狗剩去投奔邹勇我事先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我当时只是不愿意把身边的人想的太坏或者太恶毒。只是现实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
这个巴掌虽然脸上不疼，但是心里很疼。这种疼痛比战场上受伤的皮肉之痛还要痛。
我支开了赵勇，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生长，而且似乎生长的速度还很快。
回到年府后，当我再一次听到霍小玉弹奏的箜篌时，我己经找不到那种飘渺随性的意境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重的肃杀之气。
难道我正在黑化？这种黑化是好？还是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