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最近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她曾经是个擅长隐藏的人——眼泪恰到好处,言语滴水不漏,哪怕心里在计算,也能装得无辜又柔弱。
可沈意的出现,像是在她精心搭建的剧本上撕开了一道缝。
而这道缝,正在迅速扩大,撕裂她所有的假象。
“你是不是还在想她?”姜柔坐在祁延时对面,语气平静,却每一个字都像利刃。
祁延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翻阅手边的文件。
姜柔忽然伸手,拿走了他手中的资料。
“你连看都不看我了。”
祁延时蹙了蹙眉:“姜柔,我们不是己经说好了,你需要休养,别让自己太情绪化。”
“你心里有她,对吗?”姜柔逼视着他,眼里泛着,“她成了你哥哥的妻子,你就更想要了,是不是?”
祁延时冷了脸:“你在说什么?”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姜柔声音发颤,“你爱的,是那个‘替代品’。是她——沈意。”
啪——
祁延时猛地将茶杯摔在桌上。
“够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姜柔,不是祁家的谁!你现在回来,是为了治病,不是为了搅乱我所有的生活!”
姜柔怔在原地,眼里的水光突然凝结。
“你竟然凶我……”
祁延时掀起眼皮,看向她,眼神却无比清醒。
“你说得没错,我现在确实常常会想起沈意。”
“可你知道我想起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姜柔怔住。
“是在你撒谎的时候,在你演戏的时候,在你睁眼说瞎话、强撑着做回‘完美姜柔’的时候——我就在想。”
“如果是沈意,她不会演。”
“她不会讨好,也不会忍让,她会骂我、怼我、甚至甩脸走人。”
“但她是真。”
空气沉静了几秒。
祁延时低声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才是她的替身。”
姜柔呼吸猛地一滞。
她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是在后悔?”
祁延时没有再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向窗边。
外面是西月微冷的春夜,风很轻,却透着冷意。
他忽然想起那天家宴上,沈意挽着祁修礼的手,眉眼淡定,衣角飞扬。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
原来她从来不是谁的影子。
她是光。
而他在她走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有多长时间,是靠着那点微弱却真实的光,才能继续撑下去。
只可惜,她不再照向他了。
祁氏旗下新投项目“深蓝医疗实验室”正式立项后,祁修礼邀请沈意共同参加启动会议。
这是祁家近年来最重要的一项民生医疗投资,涉及资本引入、政府批文和科研成果转化,属于“谁掌握资源,谁主导方向”的高地。
也意味着,这不是一场例行公事。
而是沈意第一次,以“祁太太”的身份,坐进真正的核心圈。
会议开始前半小时,祁修礼忽然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蓝色资料夹,递给她。
“这是实验室A期规划文件,按你擅长的风投思路做了一版可行性分析。看一下。”
沈意接过,翻了几页,指尖微顿。
“这份文件……你早就准备好了。”
“嗯。”他淡淡地回答。
“但我从没答应要介入这个项目。”
“你也没说过拒绝。”祁修礼看她一眼,眸色平静。
沈意盯着他,忽然笑了笑:“你早就料到我会答应。”
“你不是一个能一辈子站在别人身后的人。”他语气不重,却句句敲心。
“你终究会走上台前。”
沈意静默良久,合上资料。
“那你得清楚一件事。”
“什么?”
“我不会听你的。”
“不是你把我拉进这个项目里,什么事我就都会点头配合的。”
祁修礼眉目一挑,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沈意眼神坚定,一字一顿:
“我不是你身边的摆设。”
“我是合伙人。”
空气里陷入短暂沉默。
祁修礼忽然笑了一下,那种带着压低音调的、从喉间散出来的轻声笑。
“很好。”他说。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沈意怔住。
祁修礼收回目光,却淡淡加了一句:“比我一个人和那些资本代表周旋好太多了。”
她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他这一切安排,从不是为了让她“从属”。
而是把她放在——并肩的位置上。
这种并肩,不是婚姻里的附属,而是战场上的盟友。
是可以共同背水一战、也可以彼此信任的搭档。
沈意低头,再次打开那份资料,笔尖在一处标注位置上圈出一条数据偏差。
“这个地方的融资逻辑不对。”
“那就改。”
她望向他:“你不看一下?”
“你说不对,那就是不对。”祁修礼说完,站起身,“走吧。”
“我们一起上场。”
会议室内,一众股东、法务顾问、政府代表己陆续到齐。
沈意穿过众人目光,稳稳落座在祁修礼右手边的位置。
她第一次意识到——
自己不只是沈家那个曾被抛弃的千金,不是祁延时眼中的替身,也不再是姜柔的影子。
她是沈意。
是今天起,将要拿回人生话语权的沈意。
而她身边的男人,一言不发,却用行动给了她这个位置。
不是因为爱。
是因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