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书坐在窗边,手里的毛笔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他面前摊着一本册子,封面上工整地写着《清越异事录》。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记录着:
「五月初八,妹指后山,得野兔一窝。」
「五月十二,妹啼哭不止,当夜山洪改道。」
「五月廿三,妹驱蚊虫,薄荷蜘蛛确有奇效。」
而最新的一行墨迹未干:「六月初二,东水田稻穗异常,杂草绝迹。」
沈青书眉头微蹙,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晕开一小片墨渍。
——这些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院子里传来沈青河的大嗓门:「三弟!出来玩蹴鞠!」
沈青书头也不抬:「不去。」
「整天闷屋里,也不怕长蘑菇!」沈青河扒着窗台探头一看,「又在记妹妹的事?你该不会真以为……」
「二哥。」沈青书突然合上册子,「你说妹妹为什么总能指出好东西?」
沈青河想也不想:「因为她是福星啊!」
「那为什么……」沈青书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福星会投胎到我们家?」
沈青河被问住了,挠着头半天憋出一句:「呃……因为咱家穷?」
沈青书:「……」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午后,沈青书抱着册子蹲在妹妹的摇篮边。
沈清越刚睡醒,正抱着自己的脚丫啃得津津有味。见三哥来了,立刻松开脚丫,冲他「啊啊」两声。
「妹妹。」沈青书认真地问,「你是怎么知道哪里有宝贝的?」
沈清越眨眨眼,突然伸手去抓他手里的册子。
「这个不能玩。」沈青书把册子举高,「告诉我,你是不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沈清越内心扶额。
——这孩子,怎么这么执着于科学解释啊!
她索性装傻,流着口水去够册子,成功在上面留下一个小爪印。
「三弟!」沈青山的大嗓门从院外传来,「奶奶让你去摘梨!」
沈青书只好把册子塞回怀里,起身时突然发现——妹妹的眼睛一首盯着他的胸口,也就是放册子的位置。
他心头一跳。
——她是不是知道我在记录?
梨树下,沈青书心不在焉地接着沈青山扔下来的梨子。
「想啥呢?」沈青山在树上问,「接漏三个了!」
「大哥。」沈青书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妹妹真的不是普通人,你会怎么办?」
沈青山停下动作,一脸莫名:「啥叫不是普通人?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啊,她是咱家福星!」
「我是说,如果她……」沈青书斟酌着词句,「有特殊能力?」
沈青山哈哈大笑:「那不更好!以后谁欺负咱,就让妹妹咒他掉茅坑!」
沈青书:「……」
回屋时,沈青书发现自己的册子不见了。
他翻遍床底桌底,急得额头冒汗——那上面可记着妹妹的所有异常!
「找这个?」
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青书回头,看见老太太正拿着他的册子,慢悠悠地翻看。
「奶、奶奶……」
「记得挺详细。」沈周氏合上册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怕了?」
沈青书抿着嘴,轻轻点头。
「傻小子。」沈周氏把册子还给他,「你妹妹就是咱家闺女,有什么好怕的?」
她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要记就好好记,别让你爹看见。」
沈青书愣在原地,看着奶奶的背影消失在阳光里。
晚饭时,沈清越发现三哥一首在偷看自己。
她故意冲他吐了个泡泡。
沈青书突然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玩意递给她——是个精致的木头小算盘,每颗珠子都能拨动。
「啊啊!」沈清越惊喜地抓过来。
「老三手真巧!」沈青河凑过来,「给我也做一个呗?」
沈青书淡定地扒饭:「《论语》抄十遍,换一个。」
全家哄堂大笑。
夜深人静,沈青书在新的一页写下:
「六月初五,确认。妹无害,唯福泽尔。」
他想了想,又添上一行小字:
「赠算盘一,甚喜。」
窗外,一只萤火虫飞过,亮光在纸上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