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站在霍郁成身后,朝她微笑。
浅喜知道,这种严肃的场合,他不太方便上来打招呼。
她头半垂,身体背侧,极力把自己存在感降低。
然而送走省市领导后,霍郁成还站在自己面前。
在听几个集团高管汇报签约仪式的一些事宜。
旁边的人逐渐离开,给浅喜留出了条道。
她松了口气,抬步想要撤走,身体却被前面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挪步拦住。
浅喜抬头一眼,霍郁成正偏头看着自己。
原来他看见自己了。
浅喜于是朝他轻轻点头打招呼。
霍郁成看了眼她手里的文件:“这里人多,去我办公室等?”
“您先忙,我晚点再过来吧。”她声音轻如细蚊,说话时也不看他,生怕旁人注意到自己在跟他说话。
“不急,我让江原带你上去,先帮你签字。”霍郁成道。
浅喜捏着自己手里的绿化意见书,点点头。
江原把她送进总裁办,叮嘱了几句,说霍总五分钟后上来,话毕匆匆关门下去了。
江原手头事情也很多,霍郁成下午的行程有多满可见一斑。
厚重的实木门将室外声音隔绝了七八成,浅喜站在开阔敞亮的厅内,没有了上次那般紧张。
有了此前的经历,她没敢乱进他书房,移步去了落地窗前。
她俯瞰楼下城景,精准定格在自己那栋小洋楼上。
烟锦CBD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早春阳光照耀在霍氏大厦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三月底,午后的阳光己经有些炽热。
然而自己那栋三层小洋楼被霍氏大厦巨兽般的影子尽数铺盖,显得凉爽而宁静。
这片地势的优越性到了夏日尤其明显。那是附近唯一片晨起沐浴朝阳,午后烈日却能被完全遮住的舒爽阴凉地界,
她在那里待了两年,客源拉新同样占尽了地理优势。
爷爷说的自然没错,小洋楼就是做霍家孙媳的第一个好处。
她要和霍家断干净,就需要忍痛把工作室从这片养尊处优的金贵之地腾出去。
人人都知道,霍知岸是她的“爱人”。
而很少有人知道,霍郁成,是她的“贵人”。
这几年,她对这位大伯哥、自己的贵人避之不及,确实有些不体面。
虽然他自己说,他的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
等自己离开,还是该给他送点感谢礼。
具体送点什么,她也没想好。
他和霍知岸不一样,霍知岸养尊处优,却也缺个左小洛。
而霍郁成,什么都不缺。
就像上次自己在烟锦塔听到那人电话里说的,霍郁成没有弱点。
浅喜正出神,门外隐约传来抬高调的说话声。
她初以为是霍郁成回来了,立即整装站首,走到门口等待。
然而门并没有被打开,她贴近门,听到外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陌生的声音,她听不出身份。
门外客客气气的声音是江原,还有办公室外的几个秘书。
江原喊他魏董:“魏董,我们霍总不在办公室。”
浅喜认识一个姓魏的长辈,上次霍爷爷生日时他坐在主桌。论亲属关系,他是霍爷爷的外甥,霍郁成和霍知岸该叫他表舅。
江原说霍总人在十六楼会见省领导和HML的高层,如果他不介意,可以引他下楼。
“呵呵,郁成的办公室,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进去歇歇么?”
浅喜听到魏董低低的,如闷雷般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魏董,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原为难地笑:“主要是霍总他不在......里面没人。”
浅喜本己准备好待会魏爷万一真闯进来,自己该解释的话术,此刻听江原这话,浑身一凛,原地懵地转了半圈。
门外,魏董身后一个男秘书趾高气扬:“看来霍大少爷收购了HML,气势正盛,是不把我们魏董放在眼里了。”
“你倒清楚。”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众人让开道,霍郁成闲庭信步地迈过来,身后跟了一队西装革履的助理和秘书。
那秘书见到来人,如一头哈趴狗,趾高气扬的语气立即跌落,呵呵讨笑:“霍总,我是开玩笑。”
那秘书乍遇霍郁成轻瞥过来的目光,腿打了个哆嗦,半分眼不敢再抬,垂头退到魏董身后去。
魏董见霍郁成露面,态度微妙地转客气,拍拍他肩:“郁成啊!”
“魏董不在下面准备参加交接仪式,来我办公室有何贵干?”霍郁成皮笑肉不笑。
“你这小子,我上来找你喝杯茶都不肯么?你看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你几个小秘书拦在办公室门口。”
魏董扫了眼江原那几个秘书。
季叔询问似地看了江原一眼,江原慌心地暗回了个眼色。
季叔看着门,了然轻咳了声。
霍郁成收回余光,点头淡道:“江原他们都还年轻,不懂规矩,您别跟小辈计较。不过是刚才我办公室没人,他们怕无人招待,怠慢了你。
*
门被打开,室内确实空无一人。
江原和季叔分别朝西周打量了一圈,随后对视一眼。
季叔意料之中地抿嘴微笑,江原则暗舒一口气。
幸好那位庄小姐知道藏起来。这要是被魏董撞见,自己在霍氏集团的生涯也就算完了。
江原第一次见这位小姐,是上个月她上来给他送西装,自由出入霍总的那间书房。
第二次是烟锦塔上私人会所,季叔请她来给正在气头上的霍总消火。
第三次,她当着众人的面坐在霍总的腿上。
当然,这全不是重点,重点是,江原悄悄抹了把额上的汗。
重点是,这位庄小姐,他前段时间才知道,她是霍总的弟媳。
众所周知,霍总这间总裁办,只要他本人不在,其他任何人不允许单独待在里面。
而这位弟媳却是特例。两人要是没鬼,他江原就倒立行走。
何况这魏董还是霍二爷的人。
魏董倚在沙发椅上,精明的眼在室内雷达般地探寻一周,目光停留在紧闭的书房门上,笑道:“郁成啊,你那几个小秘书方才慌慌张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在办公室里金屋藏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