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郁成坐在阳台上,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似乎也是在这么个类似地方。
三叔家里的那套旧公寓。
七月酷暑的夜晚,那天是母亲的祭日。
母亲就像片飘进霍宅的落叶,枯萎在霍宅无人在意的冷寂水塘里。
短短几年,霍宅里没有人再记得她,更不会有人特意记得她逝去的日子。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夏夜天际仅有的一颗寒星发呆,听见楼下院子外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戴着顶厚重的黄色外卖头盔,坐在路灯下,在拆一块面包的包装袋。
炎热而单调的夏日,她头上那顶黄色的头盔异常显眼。
霍郁成闲来无事,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后来,面包没吃几口,她像中了邪般往河塘方向走......
那次撞见纯粹是一次偶然。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多年后,在同样一条河里,她救下了霍朵朵,并且爱上了霍知岸。
自己再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她和霍知岸的订婚宴上,他只觉得这女人眼熟。
余光打量她半天,才隐约记起来,这是那晚意图轻生的姑娘。
不过她因何缘故轻生,又为什么深情款款地爱上了霍知岸,他并无多少精力探究。
毕竟那只是三叔家一个陌生的弟媳。
甚至还未入门。
幸好还未入门。霍郁成蹭了蹭怀里的人,身体贴着她腿部,情念和气火久久难消。
把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就着夜色,浏览她标注在资料里看不懂的备注。
*
浅喜醒来时己经天光大亮,她从床上爬起来,扫了眼屋内陈设。
还在霍郁成办公室那间房里。
但他人却不在。
浅喜在床上呆坐了半分钟,重新一头栽回。
脸贴在枕头上,鼻息里全都是霍郁成身上那道似有若无的香气。
她昨天跟霍郁成睡了?
虽然没有实质的......动作,但确实是抱在一起睡在床上了。
想到此,她在床上无声地来回扭捏了两下。
她翻过身,不小心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一道吻痕。
淤红的颜色,十分明显。
浅喜耳根大热,从床上翻下来,小跑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惊得她差点脸着地,当即要贴着地缝走。
脖子、锁骨、肩头甚至手臂都伤痕累累,没有一处是能显出来的。
浅喜仰着脖子,碰了碰锁骨处一道吻痕。
怪不得昨晚......那么痛。
霍郁成昨天咬的时候,都用上獠牙了吧。
浅喜脑海里不自觉回荡他贴在自己皮肤上的炙热呼吸......她红着脸,一粒粒对镜系回衬衣纽扣。
幸好自己身上穿的是件长袖的衬衫。
只是脖子......她刻意把长发披下来,捞了几缕盖在脖子前。
她站在卧室门后,贴在门口往外听,办公室外似乎没有人。
她轻轻推开门,霍郁成果然不在。
今天是周五,还要上班,她却一个不留神睡到九点半。
这个时间点,他大概是出去开会了。
自己昨晚带过来的电脑和几本文件整齐叠在桌面上。
这电脑和文件是白带上来了,最后也没能让他解答问题。
浅喜叹了口气。
她想起昨晚那本杂志,回卧室悄悄把杂志拿了出来,一并叠在文件里,准备趁着霍郁成不在,拿回工作室。
*
去电梯口需要经过一片大厅。
那片区域此时站了好几批人,看情况应该是在开一场非正式的交谈会议。
浅喜脚步顿在原地,想回去又不方便回。
万一被人发现自己进总裁办,更要生出事情来。
浅喜听了几分钟,大概琢磨出情况。
是集团的几个大佬带着底下团队,上总裁办来给霍郁成交流第一、二季度的项目业绩,同时展示团队的人才力量。
她埋头往人群后面挤。
经过的时候看了眼不远处高座上的几个高管,正中间一身炭灰色千鸟格西装,不苟言笑的正是霍郁成。
她背着身,贴着墙往门口方向挤。
西周都是穿戴严谨、抱着电脑、脖子上挂着工牌的员工。
浅喜也穿着白色衬衫,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脖子上也挂了工牌,完美地融进那批人员里。
没有人多留意她。见她要走,都稍微让开位置给她留空间。
浅喜一边轻声道谢,一边欠身前行。
对面其中一个高管正侃侃而谈,看到后面有个员工抱着电脑准备离场,蹙眉不满,抬手指着那人喊:“你来回答一下。”
浅喜刚要迈出门,整片大厅所有的眼神哗啦啦齐齐望向她。
浅喜抬起眼,好巧不巧和霍郁成深眸隔空对视。
她顿在原地。
那高管声音抬高,语气冰凉,对着浅喜道:“对,就是你,你来回答下。”
浅喜没注意到他刚才的问题,于是站正:
“抱歉,您能再问一遍吗?”
那高管脸色不悦:“这是哪个部门的人才?原总,你部门的人吗?”
他偏头看向自己左边的一个高管。
那原总摇摇头。
他又问另一边的高管:“徐总,你的人?”
“不是,她脖子上不挂着工牌嘛?”
“这位同学,你工牌转过来看看,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所有人的眼神全部集中在浅喜和她胸前的工牌上。
浅喜手死死按着工牌,一动不动,没有翻。
气氛陷入僵滞,只听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