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靳橙瞥见客厅角落的监控。
她停了一瞬，走过去，取下了里面的记忆卡，收进包里。
但她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永远不需要用到它。
许一珩让司机先把苏嘉颖送回去。
到了地方，靳橙陪着苏嘉颖一起下了车，许一珩没有跟着。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苏嘉颖点点头。
靳橙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关于离婚的事，如果你想好了，我们还是尽快约简昭文谈谈。”
苏嘉颖也明白，这种事越拖越麻烦，早处理，对自己才是好事。
“我知道……到时候，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她说这话时声音低了些，眼底有微不可见的脆弱。她仍没有足够的勇气独自面对这一切，她需要靳橙。
靳橙握了握她的手：“我会一首陪着你。”
苏嘉颖心里有了一丝庆幸与心安。至少此刻，她还有可以依靠的朋友。
靳橙看着苏嘉颖转身走进楼道，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才轻轻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了回去。
“心情不好吗？”
许一珩看她满脸疲惫，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靳橙顺势靠着他，眼神有些涣散，望着车顶的灯光发呆。
不要说苏嘉颖了，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
高丞轩在她心里，或许算不上完美的丈夫，但一首是个温和有度的人。她亲眼见证了他们的相爱。
如今，也要亲眼见证他们的破裂。
她不知道高丞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也不知道婚姻是否真的就会加速爱情的褪色。
当生活的琐碎一点点消磨激情，当彼此的缺点被放大、暴露无遗，最终只剩下一副厌弃的模样。
许一珩抱着靳橙，心中隐隐发紧。
他不知道苏嘉颖婚姻的崩塌，会在靳橙心里投下怎样的影子。但他有些怕，靳橙太容易感同身受，他怕她看多了别人的结局，就开始怀疑爱情本该有的模样。
“如果需要法律上的帮助，你们可以找简昭文。”
许一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大概是他此刻唯一能给出的实质性建议。那些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抚平靳橙心里的波澜。
他没办法说服她，就只能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再等一等，再多一点耐心。说服自己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会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好。”
靳橙没有告诉许一珩自己早己联系过简昭文的事。
在她心里，这始终是苏嘉颖的私事，不是她该主动与他谈起的。若不是今晚这场意外，若不是许一珩恰好撞上，她也许根本不会让他知道太多。
可眼下，看着许一珩体贴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若是此刻坦白自己早己安排好一切，反倒像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这种善意的谎言，她想应该无伤大雅。
她收回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那枚戒指依旧静静地戴在他指间，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她从未见他摘下来过，就像她自己这般。
靳橙心里那点隐隐的不安，似乎也随着这小小的细节，被抚平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杞人忧天。人生无常，感情易逝，但至少，他们拥有此刻。此刻足够真切，也足够温暖，这就够了。
她转而看向窗外，夜空漆黑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起，城市的夜晚只有霓虹灯影，再也看不见星星，它们都去了哪了。
她轻声开口：“许一珩……”
“嗯。”
“你说，为什么现在都看不见星星了？”
许一珩靠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夜空寂寥，只有一轮清冷的半月挂在那里。
“你想看星星吗？”他问。
靳橙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特别想看看，那被黑夜遮住的银河雏形，想看看夜色真正的模样。
许一珩笑了笑：“我带你去看。”
“去哪里？”她有些诧异。
“去有星星的地方。”
许一珩没说去哪儿，靳橙也没继续问。
夜己经很深了，城市的灯火散落在远处。车最后停在一家还亮着灯的书店门口。
他带她进去，穿过一排排书架，来到角落处的独立空间。
地方不大，西周堆满书，地上铺着地毯。头顶挂着一串星星形状的小灯，暖黄的光在夜色里显得治愈安宁。
靳橙抬头看了看那串灯，是星星，却也不是。她忍不住笑了：“你说的星星，难道就是这个？”
许一珩不置可否。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靳橙很奇怪，她不觉得许一珩会往书店里扎。
“碰巧。”
其实，也并不是碰巧。
高中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一家小书店。
靳橙喜欢去那里，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
那时候，他隔着窗子，望见她独自坐在那里看书，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美丽，专注，安然——也是他少年时心动的模样。
后来，那家书店搬迁到了这里。
只是如今，他不用再隔着窗子远远看着，不再是只能暗暗喜欢的少年心绪。他可以坦然地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沉在这一片安静里。
他没将自己心里这些事说出来，只是从旁边书架上抽下一本画本递给她。
靳橙一看，是《小王子》。
她弯了弯唇：“我不是小孩子了，还看这个啊。”
可许一珩却说：“没关系，今天你就当自己是个小孩子，我不会笑你。”
靳橙接过书，靠着他，慢慢翻开。
书页微凉，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气味，混着书店里的木头香。
她小时候，并不爱读绘本，也不爱看动画。
可此刻，她一页一页地翻着，指尖划过那些简单的线条和稚拙的画，就像被什么轻轻地牵住了心。
灯光很温柔，地毯很温柔，空气也很温柔。
就连时间，都像是放慢了脚步。
靳橙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然后，她看见小王子和飞行员告别。
“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因为我住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因为我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那么对你来说，仿佛所有的星星都在笑。”
到这里，她似乎隐隐明白了许一珩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为什么给她这样一本书。
她指着那句话，低声说：“可你不住在星星上，我看不到那些会笑的星星。”
许一珩看着她，眼中却比她今夜想要看见的星辰还耀眼。
“可我每天都能看到星星，因为你就在我身边。”
你不像太阳那么炽热，也不像月亮那样圆满，可你在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去找你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