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橙伸手摸了摸另一侧的床单,没有半点余温。
许一珩大概走了很久了。
昨晚她问他,要不要干脆和他们一起下午再走,不必那么折腾。可他拒绝了,说俱乐部还有事,得赶最早的一班船回去。
真是不嫌麻烦的人。
为了见她一面,花几个小时在路上奔波,只为了陪她聊聊天,抱一抱,然后又急匆匆离开。明明今天晚上在家里也能见到她,可他偏要这么做。
可即便如此不合理、如此不讲逻辑的举动,靳橙心里竟是满满的欢喜。
她从未真正懂得,被人无条件地放在心上、被人用行动惦记着是什么感觉。
或许以前许一珩也这样对她。只是那时的她忙着和自己较劲,忙着防备、怀疑,并没有空停下来,去好好感受什么是恋爱。
推开阳台的落地门,阳光一下子洒满了房间。
今天的天气分外好。天空湛蓝,云淡风高,海面被日光映得波光粼粼,海风带着潮湿而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底一片柔软。
要是这时候,许一珩能在身边,应该会更加完美。
——
一行人今天补上了昨日落下的行程。
忙碌了近一个月,这两天的短暂假期,算是给身体和心灵都充了电。等回到职场,又是一条好汉。
回到滨城时,天己擦黑。
夜幕下的港口被柔和的灯光包围,靳橙和同事们简单告别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她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载她去了许一珩的俱乐部。
“橙姐,你来了呀。”前台的女孩见到她,立刻起身打招呼。
“你们老板在不在?”靳橙笑着问。
“在呢,在二楼加班,正好有客人在。”女孩指了指楼上。
“好,那我自己随便转转。”
俱乐部刚开业时,靳橙来过一次,如今再看,熟悉中又多了些新意。
靳橙走到休息区坐下。
视线掠过场馆。她清楚看得出这里每一处细节都饱含许一珩的心血。那种专注和认真,和她在工作中倾注的态度是一样的。
只是,他总爱表现得并不在意。
可她知道,他也很用心。
靳橙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楼上传来交谈和脚步声。
“下次你要再去菲律宾潜水,记得提前跟我说,我倒是想去试试。”简昭文走在前面。
“嗯,到时候跟你说。”许一珩声音慵懒,双手插在兜里,落后几步走着。
靳橙听见声音,抬眼望去,刚好对上两人从楼梯口走下来的身影。
她站起身来,目光落在许一珩身上。
简昭文先看见了她,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许一珩:“可以啊,又是来接你的。”
许一珩明显愣了一瞬,他也没想到她会来,随即眉眼间笑意溢出来,连带着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简昭文走下几级楼梯,朝靳橙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靳橙也笑着点头回应:“好久不见。”
简昭文瞥了许一珩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回过头:“对了,下周六同学聚会,你俩记得来啊。”
靳橙想起前几天同学群里的通知。这种聚会几乎每年都办,但她从没去过,本打算今年也一样置之不理。
简昭文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今年不太一样,赵老师要正式退休了,这次算是给她庆祝,也算是纪念。”
赵芳晴任教多年,桃李满天下,如今退休,也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节点。
“行,我们会去的。”许一珩先答应下来。
简昭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挥手离开。
等简昭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西周又恢复了安静。
靳橙偏头看向许一珩,抬手捏了一下他手臂,眼里带着几分佯装的恼意:“你都不问问我要不要去,就自己答应了?”
许一珩配合地皱了下眉,故意吸了口凉气,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笑着低头看她:“Sorry,是我的错,我以为你想去的。”
靳橙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又忍住,转身提起包往外走:“少来,别以为会认错就没事了。”
许一珩站在原地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摸了下鼻子。他心里明白,她不过是嘴上抱怨几句,该去还是会去。
他这才弯腰推起她落在一边的行李箱,几步跟上靳橙,伸手揽着她:“怎么会来找我?”
靳橙斜睨他一眼:“来突击检查,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半点醋意都没有,分明是逗趣。
许一珩顺着她的调子,笑道:“你要是真担心,不如装个摄像头,我不介意你全天盯着我。”
靳橙耳根微红,嫌弃地说:“谁要天天看你,真自恋。”
“对了,简昭文怎么会来?”她随口问了一句。
“俱乐部的法律相关事宜都交给他了。”
靳橙点点头,她知道简昭文是个律师,私下里,他和许一珩关系向来交好,也很合理。
二人说着上了车,她随意一瞥,看到副驾放着个卡地亚袋子。
许一珩对她向来没什么遮掩,她也习惯,自然地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首饰盒。
打开,靳橙吓了一跳,差点把盒子扔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光华流转。
她想起八年前,许一珩也曾给了自己一枚戒指。
但那其实也算不得戒指。
在什刹海的小酒吧,她和店里的驻唱歌手聊得投缘,听对方讲着关于音乐和梦想的故事。她欣赏心怀理想并为之努力的人,听得也很投入。
聊完,对方送了她一首Eason的《防不胜防》。
可等她回到座位时,迎上的却是许一珩一张酸味十足的脸。
她笑着逗他,说不过就是聊了几句天而己,哪至于醋成这样?
可能是因为,那歌里唱着——
“在你抽屉中放低戒指是我,你就算知,也不会想是我。”
许一珩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
片刻,他伸手将桌上的可乐拉环摘下,然后,将那小小的金属圈套在她的指上。
他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你手上的戒指,是我亲手为你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