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苏玉,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始终守在他身边。如今他重获新生,自然不愿辜负这份深情。娶平妻的提议虽有些亏欠裴昭雪,但在他看来己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丞相一家被杀未过百日,凶手至今没有找到,"陆明宇轻轻搂着苏玉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我想应该是皇上体恤裴昭雪刚刚经历丧亲之痛,不想让她这么快又要和其他人分享丈夫吧!"
苏玉连忙摇头,将脸埋进他怀中:"是我太想嫁给侯爷了,没有考虑到姐姐的感受。不过只要能够嫁给侯爷,无论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襟。
陆明宇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山风掠过,吹起两人衣角,远处的映山红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段复杂的情感叹息。
山间光影斑驳,陆明宇与苏玉并肩坐在青石上,青苔在石缝间泛着的绿意。苏玉正将刚编好的杜鹃花环往陆明宇发间戴,忽听他低笑一声:"这般女儿家的玩意儿,若是被其他人瞧见,定要笑掉大牙。"
"偏要戴!"苏玉娇嗔着轻推他肩头,花环却在这动作间歪向一边。林野立在数丈外的古松旁,手按剑柄目不斜视,耳尖却因这亲昵场景微微发红。
裴西藏身于虬结的古柏之后,喉间泛起酸涩的郁气。暗青色劲装紧贴嶙峋树皮,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长鞭。山风掠过树梢,卷来不远处苏玉娇嗔的笑声,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树皮在掌心被攥出碎屑,裴西想起主子明明生得比苏玉还要清丽,明明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却要为这薄情之人熬尽心血。若不是裴昭雪,陆明宇至今还瘫在轮椅上,哪有今日揽美人入怀的风光?
也不知道这个陆明宇有什么好的,能让主子对他死心塌地。可惜世事弄人,他还要执行主子的命令,在暗处保护陆明宇,若不是主子喜欢陆明宇,他定要用手中的鞭子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暮色渐浓时,陆明宇忽然握住苏玉的手:"时辰不早,该下山了。"他起身掸落衣摆草屑,腰间玉佩与苏玉腕间的同心结轻轻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林野己快步上前探路,裴西则如鬼魅般隐入灌木丛。
暮色如墨渐渐浸染青崖山时,大地突然剧烈震颤。陆明宇本能地旋身将苏玉护在怀中,后背重重撞上岩壁,震得喉间腥甜翻涌。碎石如雨点般砸落,林野长剑出鞘,寒光连闪间劈飞几块巨石,声嘶力竭喊道:"侯爷,往西侧山道!"
然而整座山仿佛被巨兽撕裂,远处山体轰然开裂,断裂的岩石裹挟着折断的古木如瀑布倾泻。陆明宇拽起苏玉狂奔,绣着并蒂莲的裙裾被荆棘瞬间扯碎。一道青影突然自斜刺里杀出,裴西手中九节鞭如灵蛇狂舞,鞭梢卷着铁蒺藜扫断拦路藤蔓,青铜面具下的眼神冷如寒潭。
"是他!"林野瞳孔骤缩。之前侯爷从北郡回京城的路上遭遇埋伏,正是这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舍命救下陆明宇。此刻那人鞭影翻飞,竟生生在崩塌的山道上劈出条生路。
西人跌跌撞撞奔至山腰开阔处,却见前方山路己被滑坡的土石彻底阻断,右侧便是万丈悬崖。裴西袖中银针暴雨般射出,钉入松动的岩壁暂时延缓塌方,可一块磨盘大的落石正朝着苏玉砸落。林野暴喝一声扑上前,玄铁铠甲与巨石相撞发出闷响,他踉跄着单膝跪地,鲜血顺着锁子甲缝隙蜿蜒而下。
"林野!"陆明宇要去搀扶,却被裴西拽住后领。"侯爷小心!"裴西的鞭子突然缠住他的腰,猛地向后拽去——原本立足之处瞬间被滚石砸出深坑。但更多的落石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裴西挥舞长鞭奋力格挡,鞭梢在石块上击出火星,小腿却被碎石擦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苏玉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陆明宇用力推开林野,整个人被如山的落石瞬间掩埋,只露出半截染血的衣袖在风中飘摇。"侯爷!"苏玉疯了般扑过去,却被裴西用鞭子卷住腰肢拖回。
"别动!"裴西的声音带着金属面具特有的闷响,青铜面具下的目光扫过三人伤势,落在陆明宇被掩埋处不断渗出的血泊上。他甩出长鞭卷住崖边古木,如灵猿般荡向高处探路,染血的鞭梢在暮色中划出暗红的弧光。
震耳欲聋的轰鸣终于停歇,青崖山陷入诡异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尘土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苏玉瘫坐在碎石堆旁,双手沾满陆明宇的鲜血,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屑。她死死盯着那截露出的染血衣袖,眼神空洞得如同破碎的琉璃。
“侯爷!”林野挣扎着爬向石堆,铠甲缝隙渗出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裴西突然甩出鞭子缠住他的腰,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冷得像冰:“石块不稳,贸然搬动会引发二次塌方!”话音未落,头顶松动的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几片碎石哗啦啦滚落。
苏玉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双手拼命刨着石块,指甲很快被磨得血肉模糊。裴西皱了皱眉,鞭子如闪电般卷住她的手腕往后拽,将人重重按在身后的树干上:“不想他被活埋就老实待着!”
林野撑着长剑起身,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阁下可有办法?只要能救出侯爷,安阳侯府定有重谢!”他说话时不断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染红了剑格。
裴西默不作声,他从怀中摸出个药瓶扔给林野:“金疮药,止血用。”转身便开始观察周围地势,青铜面具在残阳下泛着冷光。
夜幕降临得格外快,苏玉蜷缩在巨石阴影里,双眼死死盯着陆明宇被埋的方向,像只受伤的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