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笑容之下,她的心底却泛起一丝忧虑。她瞧着镜中与上一世全然不同的外貌,暗自思忖,也不知以这般模样,影六能否认出自己,知道她就是那个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影一。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安阳侯腿部受伤,没有亲自来相府接亲。鞭炮齐鸣,喜乐奏响,裴昭雪盖上红盖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上了花轿。
一路上,热闹非凡,可裴昭雪的心却跳得飞快。她在花轿中暗自思忖,一会儿见到安阳侯,该如何开口,怎样才能唤起他的记忆。
到了安阳侯府,繁琐的成亲仪式逐一进行。跨火盆、拜天地,每一步都庄重而神圣。好不容易熬到宾客散尽,新房内烛火摇曳,裴昭雪端坐在床边,紧张地等待着。
陆明宇坐着轮椅,被亲信林野推进新房,屋内弥漫着红烛的暖光与淡淡的酒香。他屏退了屋中的所有人,才抬手缓缓挑开裴昭雪的红盖头,烛光下,两人的目光交汇。
陆明宇的手微微一颤,那挑开红盖头的玉如意险些滑落。烛光摇曳,映照着裴昭雪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女子,肤若凝脂,眉如远黛,双眸含情却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恰似一朵盛开在寒夜中的红梅,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陆明宇喉间干涩,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以为,依照收集来的消息,裴昭雪不过是个身娇体弱、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纵有几分姿色,也不过是寻常模样。可如今这般面对面的相看,才惊觉那些描述简首是对她美貌的亵渎,这裴昭雪的容貌竟然比苏玉还要强上几分。
激动紧张了一整天的裴昭雪,满心都被即将揭开真相的情绪填满,压根没注意到陆明宇的异常。她深吸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鼓足勇气说道:“侯爷,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陆明宇的心思冷不丁被裴昭雪这话打断,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疑惑,不过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屋内死寂一片,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心跳声。裴昭雪攥紧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首视着陆明宇的眼睛,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期许:“侯爷,你可还记得影六?”
陆明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神色里满是不悦。影六这个陌生的名字,无端让他心头涌起一股烦躁:“影六?那是谁?我从未听闻。怎么,他可是你的心上人?今我既己成亲,我劝你安安心心做这侯府主母,莫要再提这些莫名其妙之人。”他语气冰冷,字字如霜。
紧接着,陆明宇像是自嘲般扯了扯嘴角,瞥了眼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语气里满是落寞与不甘:“另外,你也瞧见了,我如今不过是个瘸子,不要妄想得到我的感情。以后你只管守好自己院子里的一方天地,府里的大小事务,自有管家操持,轮不到你插手。”话里话外,都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说完,陆明宇也不顾裴昭雪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扬声唤道:“林野,进来推我出去。”那急切离开的姿态,仿佛这新房是什么洪水猛兽。
裴昭雪望着陆明宇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心中一阵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影六,这真的不是你吗?你们明明生得一模一样啊!你一定是忘了上一世的深情,没关系的,这一世,我陪着你,我们重新开始,你一定能想起我们上一世的记忆……”她喃喃自语,声音被夜风吹散,消失在空荡荡的新房里。
第二日清晨,天色尚早,陆明宇便被林野从睡梦中唤醒。想起今日要陪裴昭雪进宫向太后谢恩,他心中虽满是不情愿,但皇命难违,也只能强撑着起身。
裴昭雪早己在房中等候,一夜未眠的她,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精心梳妆打扮,一身侯门主母的华服穿在身上,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二人乘上侯府的马车,一路无言。到了宫门口,陆明宇在林野的搀扶下艰难下车,裴昭雪见状,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陆明宇冷冷地避开。她心中一涩,默默跟在后面。
走进太后的宫殿,殿内庄严肃穆,太后高坐在凤椅之上,目光威严。陆明宇无法下跪,只裴昭雪恭敬地跪地行礼:“臣(臣妾)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裴昭雪身上,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起来吧,早就听说丞相府二小姐长期在庄子裕衣养病,没想到这丞相府二小姐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这规矩礼仪也不错,比起宫里的教养嬷嬷来也不差。”裴昭雪忙谢恩,声音清脆悦耳。
太后与裴昭雪寒暄几句后,话锋一转:“明宇,你如今成了亲,也该收收心,与裴氏好好过日子,莫要再让哀家操心。”
陆明宇只得应下,可语气却有些敷衍。裴昭雪察觉到他的漫不经心,心中一阵失落,却又不敢表露分毫。这时,太后身边的嬷嬷走上前,对裴昭雪说道:“姑娘,太后特意为你准备了些赏赐,跟我去偏殿看看吧。”
裴昭雪明白这是太后有话要和陆明宇说,于是跟着嬷嬷离开。陆明宇以为裴昭雪离开后,自己能松口气,没想到太后却突然严肃起来:“明宇,哀家知道你心中有个放不下的人,但是你自己放弃了她,就不要再想着她了。我看这裴氏进退有度,容貌昳丽,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辜负了她。”
陆明宇心中一惊,没想到太后竟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他忙跪地请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偏殿内的裴昭雪正看着太后赏赐的珍贵头面和布匹,心中却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