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镇的乱葬岗在月圆之夜泛着诡异的红光,七具身着喜服的男尸并排躺在荒草间,手腕上的红绳在夜风里飘成波浪。警察队长陈峰蹲在尸体旁,手电筒光扫过死者青紫的脸,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每具尸体的嘴角都叼着半块喜糖,糖纸内侧印着血字「阴婚己成」。
「林深!」陈峰踹开「深林阴阳事务所」的门时,手枪走火击中墙上「驱鬼辟邪」的锦旗,弹孔正好穿过「鬼」字中间,「你小子再不出来,全镇未婚男子都要被拉去配冥婚了!」
林深从里屋晃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烧饼,芝麻酱沾在嘴角:「陈队,大晚上动枪可不好,惊了鬼不说——」他指了指地上的弹孔,「这锦旗还是老道用镇魂布做的,补起来贵着呢。」
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陈峰的手枪差点又走火。林深蹲在死者脚边,用镊子夹起脚踝的红绳,绳子上果然缠着三枚鬼币:「这是往生绳,阴司婚庆公司的「标配」,专门给孤魂野鬼找「阳间新郎」。」
「你们阴间还有公司?」陈峰的手电筒掉在地上,滚到尸体手边,死者手指突然蜷起,像是要抓住光。林深捡起手电筒,光束照在死者瞳孔上,紫瞳里映出阴司婚庆公司的门头——朱漆大门上挂着「百年好合」的灯笼,迎宾鬼穿着旗袍,胸前别着「金牌红娘」的胸牌。
凌晨三点,阴司黄泉路。赵铁柱的桑塔纳在奈何桥前堵得一动不动,前保险杠差点撞上牛头的牛屁股。牛头回头时,牛角上的金铃叮当作响:「急什么?没看见鬼门关今日鬼口普查?」
「靠!你们走非机动车道啊!」赵铁柱猛按喇叭,车载收音机正在播放《阴司交通法规》,「请牛头马面等大型鬼类靠右侧通行……」陈峰看着车窗外飘过去的纸人新娘,感觉自己在做梦——他居然在和阴差一起去地府查案。
「到了。」赵铁柱指着街角的三层小楼,霓虹灯牌「阴司婚庆有限公司」闪着幽绿光芒,二楼窗口飘出《婚礼进行曲》,却带着哀乐的颤音。林深刚下车,就看见迎宾鬼对着他们鞠躬,露出尖利的獠牙:「三位是来登记冥婚的吗?阳间新郎享八折优惠哦~」
陈峰的手枪再次走火,这次打中了迎宾鬼的眉心。鬼新娘捂着头尖叫:「暴力客户!我们要投诉!」林深连忙挡住陈峰,掏出青铜令牌:「阴司引路人,查案。」迎宾鬼看见令牌,獠牙瞬间缩回去,变成甜美的微笑:「请走VIP通道,红娘经理马上来接待。」
解剖台上的红绳在婚庆公司的档案库里找到了匹配记录。红娘经理是个胖女人,涂着血红的胭脂,指甲缝里嵌着陈年尸油:「这是「鬼新娘自助套餐」,客户提供生辰八字,我们负责匹配阳间新郎,童叟无欺。」她翻着账本,突然尖叫,「不好!七号新郎逃跑了!」
林深的紫瞳突然剧痛,他看见账本上七号新郎的照片——正是三天前在镇上见过的快递员小张。红娘经理擦着冷汗:「他身体素质太好了,鬼新娘根本镇不住,现在躲在阳间不肯回来……」
「身体素质好?」陈峰皱眉,「冥婚还要体检?」赵铁柱突然笑出声:「阳间新郎嘛,总要「用」得久一点,有些鬼新娘喜欢年轻力壮的……」他的话被林深的眼神打断,转头看见陈峰铁青的脸,连忙咳嗽两声,「那个,我们去抓逃婚鬼吧!」
奈何桥依旧堵车,这次是因为白无常在查酒驾。赵铁柱摇下车窗:「老白,通融通融,我们办急事!」白无常举着酒精测试仪:「急事?有我勾魂急?喝了孟婆汤还敢开车,这鬼都醉成麻花了!」他突然看见陈峰,「哟,阳间人?现在流行跨物种恋爱?」
陈峰握紧手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林深拍了拍他肩膀:「习惯就好,我第一次来也差点崩了赵铁柱的脑袋。」赵铁柱哼了声:「你现在也没少坑我,上次在乱葬岗——」
快递员小张躲在阳间的废弃厂房里,身边围着七个纸人新娘。林深冲进厂房时,看见小张正抱着电线杆发抖,纸人们的手穿过他身体,在空气中抓出残影。「她们说要和我生鬼娃!」小张看见林深,像抓住救命稻草,「救我!我还没结婚!」
「冷静。」林深甩出符纸定住纸人,紫瞳里看见她们脚踝的红绳都连着红娘经理的账本,「赵铁柱,联系阴司法务部,这属于强买强卖。」赵铁柱掏出手机,屏幕显示「地府WiFi己连接」,他对着镜头说:「总部,这里有冥婚纠纷,需要派阴兵支援。」
陈峰突然指着小张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系上了红绳,绳头连着个纸糊的新娘。林深刚要动手解开,厂房天花板突然塌下,露出楼顶的鬼新娘——她穿着九十年代的婚纱,脸上涂着厚粉,正是十年前跳楼的新娘秀秀,也是阴司婚庆公司的「金牌客户」。
「他是我的新郎!」秀秀的尖叫声震碎玻璃,纸人们突然活过来,指甲变成利刃,「你们阳间人抢我的新郎,现在又来破坏我的婚礼!」林深看见她背后的黑影,那是被她害死的前几任「新郎」,每个人手腕都缠着红绳,绳头系在她的心脏位置。
「秀秀,你己经死了十年了。」林深摸出老道的酒葫芦,酒液洒在红绳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这些新郎都是无辜的,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找陪伴。」秀秀的婚纱突然起火,纸人们尖叫着化作灰烬,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眼泪冲花了妆容:「可是……我好孤单……」
陈峰的手枪第三次走火,这次打中了秀秀的婚纱。火苗迅速蔓延,将她烧成灰烬,只留下腕间的红绳。林深捡起红绳,看见上面绣着「秀秀亲制」的字样,突然想起解剖台上的喜糖——糖纸内侧的血字,正是秀秀的笔迹。
「结案了。」赵铁柱对着执法记录仪说,「冥婚纠纷,主犯己灰飞烟灭,从犯纸人就地销毁。」他转头看向陈峰,「陈队,要不要参观地府食堂?阳间人来一次不容易。」陈峰摇头,眼神还盯着秀秀消失的地方,仿佛在确认什么。
返回阳间的路上,陈峰突然问:「林深,你说真的有阴间吗?」林深看着车窗外的黄泉路,远处的孟婆汤店正在打折促销,他笑了笑:「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指了指陈峰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像被绳子勒过的痕迹,「别随便接陌生人递的喜糖。」
赵铁柱的车在青岩镇落地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陈峰下车前,将手枪塞进林深手里:「这枪你留着,比符纸好用。」林深挑眉,看见枪柄刻着「阴司特供」的字样,突然明白为什么陈峰的子弹总能打中鬼魂。
「下次再有冥婚案,记得叫我。」陈峰拍了拍林深肩膀,转身走向警局,背影比来时轻松了些。林深摸着手枪,紫瞳里映着枪管上的符文——那是老道的笔迹。他突然想起赵铁柱的话:「阳间和阴间,从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晨雾里,阴司婚庆公司的霓虹灯还在闪烁,这次打出的广告是「七夕特惠,阳间新郎买一送一」。林深叹了口气,将手枪插进腰间,他知道,这场冥婚迷踪只是开始,而他,还有更多的「婚礼」要搅局。
赵铁柱的车再次启动时,收音机里正在播放《阴司晨报》:「今日奈何桥因牛头马面并排走引发拥堵,地府交通司提醒……」林深望着窗外飞逝的鬼火,突然笑出声——或许,阴间比阳间更热闹。
「笑什么?」赵铁柱瞥了他一眼。林深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陈队刚才的表情,比看见鬼还精彩。」赵铁柱大笑,猛踩油门,桑塔纳化作流光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路边的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荒诞的冥婚案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