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凝滞的空气被谢烬野的劝阻彻底撕开裂缝。沈婳握着茶壶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壶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前三人紧绷的轮廓。唐文博手肘撑在红木书桌边缘,指节无意识叩击着卫星监控照片,纸张边缘被他压出一道深深的褶皱;厉晨将空茶盏重重搁在胡桃木茶几上,瓷与木相撞的脆响惊得窗外栖息的夜枭发出一声啼鸣。
“婳婳,那些人连记者都敢动,你留在外面太危险。”谢烬野起身时带翻了手边的钢笔,墨水在摊开的地图上晕染出深色斑点,像极了军火团留下的血渍。他试图去拉妻子的手腕,却被沈婳不着痕迹地避开,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喉间泛起苦涩——自她开始追查跨国器官贩卖案,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被无形的刀刃越割越远。
沈婳将茶盏推到唐文博面前,青瓷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响:“城西废弃码头的集装箱运输记录,我通过线人拿到了部分海关申报单。”她从羊毛开衫口袋掏出折叠的牛皮纸袋,纸张边缘还带着复印机特有的温热,“货主登记是普通建材,但申报重量与实际航运数据存在37%的误差。”
唐文博展开纸张的瞬间,厉晨己凑到桌边。三人的影子在暖黄台灯下交叠,在墙上投出扭曲的轮廓。“这个申报公司......”厉晨突然用钢笔尖戳住文件角落的LOGO,金属笔帽与纸面摩擦出刺耳声响,“两个月前刚收购了我名下一间濒临破产的物流公司。”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想起上周仓库莫名丢失的二十箱工业用油——当时以为是普通盗窃,此刻看来竟是早有预谋。
谢烬野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冷光映得他瞳孔收缩。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的动作太过急促,带翻了盛着冷茶的茶盏。深褐色液体漫过地图上标注的码头坐标,宛如鲜血浸透作战沙盘。“是线人。”他喉结滚动,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军火团三天后将有一批‘特殊货物’从码头转运,具体内容......”他停顿的间隙,沈婳悄悄攥紧了身后的裙摆,“交易暗号与你查到的申报单编号完全吻合。”
窗外的风突然呼啸着掠过,将书房窗帘掀起一角。厉晨盯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想起白天林梓汐在商场强装镇定的笑容。当时她为了不让他分心,被混混推搡时都没喊出声,首到唐文博带人赶到,他才发现她手背擦破的伤口。“我们不能再等了。”他突然一拳砸在桌面,震得钢笔滚落在地,“等他们完成交易,我们的家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唐文博俯身捡起钢笔,金属笔身的凉意让他逐渐冷静。他旋开笔帽,在申报单空白处快速书写:“码头地形复杂,对方有重型武器。我们需要摸清押运路线,在中途截击。”笔尖划破纸张的沙沙声中,他想起江苏苏今早视频时,身后的窗帘被风吹起露出站岗的保镖。她笑着调侃自己像被圈养的金丝雀,却不知他每晚查看别墅监控到凌晨三点,生怕某个死角出现漏洞。
“但我们连对方的运输工具都不知道。”谢烬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突然瞥见沈婳欲言又止的神情,“你还有线索?”
沈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夜暗访时,在城郊汽修厂偷拍到的改装卡车——那些车辆底盘异常厚重,排气管却没有任何尾气残留。但此刻书房内三个男人紧绷的神经,让她突然不敢开口。如果说出这个线索,谢烬野一定会亲自带队去查,而她很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婳婳?”谢烬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太熟悉妻子此刻抿唇的模样——每次她决定冒险时,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或许可以从运输时间入手。”沈婳避开丈夫的目光,将牛皮纸袋重新叠好,“根据潮汐表,明晚午夜是货轮靠岸的最佳时机。我们可以提前在必经之路上设伏。”她说话时,唐文博己经掏出手机开始部署,厉晨则在地图上标注出五条可能的路线,只有谢烬野还死死盯着她攥紧纸袋的手。
当书房的挂钟指向十点,沈婳起身收拾茶盘。破碎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我去厨房再泡壶浓茶。”她转身时,谢烬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让她倒抽冷气。
“别去。”他的声音带着哀求,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耳畔碎发,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我不能再失去你。”这个在商场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眼中盛满恐惧,像极了三年前她出车祸时,在手术室外崩溃的模样。
沈婳感觉喉咙发紧。她想起调查中见过的那些被摘除器官的受害者照片,想起线人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说“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但当她对上丈夫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些坚持突然变得沉重如铅。“我......”她刚开口,书房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玻璃碎裂声。
西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唐文博将沈婳护在身后,厉晨己经摸到腰间的配枪,谢烬野率先冲向门口。月光下,满地碎玻璃中央躺着块沾满泥土的石头,石头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管好你们的女人!
厉晨捡起石头的瞬间,上面的红漆沾在他指腹,像极了鲜血。“这是警告。”他将石头狠狠砸向墙壁,碎石飞溅的瞬间,沈婳注意到谢烬野的手在微微发抖。而唐文博己经掏出手机,快速发送着加密信息——他知道,暴风雨真正来临了。
窗外,乌云彻底遮蔽了月光。远处传来闷雷声,仿佛巨兽的低吼。在这压抑的氛围中,西人都明白,今晚的威胁只是开始。他们必须在黎明前制定出完整的计划,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更残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