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博的拍卖公司陷入至暗时刻。原本己签订合约的秋季瓷器专场拍卖会,合作方突然以“场地调整”为由单方面解约;与海外藏家谈妥的青铜器展览项目,也因“政策变动”戛然而止。更致命的是,网络上突然涌现大量帖子,言之凿凿称公司春拍的元青花梅瓶是赝品,评论区水军带节奏的痕迹明显,尽管鉴定部连夜出具权威报告,负面舆论却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深夜十一点,唐文博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透出昏黄灯光。他扯松领带,面前的电脑屏幕蓝光映得眼底一片青黑,手机在文件堆里不断震动,是合作方的质问与媒体的追问。当第三条“是否考虑破产清算”的匿名邮件弹出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谢烬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神色冷峻的厉晨。
“文博,情况不太乐观。”谢烬野神色凝重,“我刚刚得到消息,那些合作方突然变卦,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施压。”
厉晨也点头,“网上的舆论也很奇怪,那些负面新闻就像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出现,而且传播速度极快。”
唐文博揉了揉眉心,“我猜到了,是江家。自从我进入古董行业,他们就一首视我为眼中钉,这次应该是想借此机会把我彻底赶出这个圈子。”
“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谢烬野说,“我们得想办法找出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江家在背后搞鬼。”
“刚刚查到,长三角古董商会半数理事都接到过匿名电话,暗示和你们合作会被江家针对。”谢烬野将一叠通话记录甩在桌上,纸页扫过唐文博手边的抗疲劳眼药水,“网上那波舆论更有意思——所有带节奏的账号,注册IP都集中在杭州三个机房。”
厉晨补充道:“这些机房属于一家叫‘墨韵网络’的公司,表面是普通科技企业,实际法人的母亲是江家表亲。”
唐文博捏着通话记录的指节发白,想起三小时前江苏苏抱着一摞古籍敲门,说要帮忙整理过往拍卖的鉴定档案。当时她眼底同样布满血丝,却强撑着笑意说:“我对公司的真品有信心。”此刻这句信任像把火,烧得他胸腔发烫。
“婳婳有突破性发现。”谢烬野将一只加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截图,“她通过金融圈人脉调取了‘墨韵网络’的对公账户,发现近三个月内,该账户收到来自‘江海投资’的九笔整数打款,每笔恰好对应网络水军公司的报价单金额。”
厉晨调出对比图,左侧是水军公司与“墨韵网络”签订的虚假软件开发合同,右侧是江家控股企业“江海投资”的股权架构图,“更关键的是,其中一笔50万款项的备注栏,赫然写着‘唐文博项目加急处理费’。”
唐文博放大图片,看着那行刺目的备注,耳边仿佛听见江苏苏翻阅古籍时纸张沙沙作响的声音。谢烬野又打开一份扫描件,泛黄的合同上“江氏集团”的公章鲜红刺目:“婳婳在古董市场暗访时,从一位掮客手中拿到这份协议——江家承诺给取消合作的企业补偿损失,条件是联合抵制我们的拍卖会。”
“还有这个。”厉晨播放一段经过处理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江家二公子正将牛皮纸袋塞进某合作方负责人手中,时间戳显示为解约前三天,“虽然看不清内容,但我们通过银行记录追踪到,当晚该负责人账户多出一笔与协议补偿金额一致的境外汇款。”
唐文博盯着屏幕上那些数字,突然想起江苏苏工位上那盆蔫头耷脑的绿萝。上周暴雨,他借口检查电路替她关窗时,顺手给那盆植物浇了水。此刻那抹嫩绿突然与屏幕上冰冷的数字重叠,让他喉头发紧。
“别开发布会。”厉晨突然开口,“江家既然敢用这种阴招,肯定备好了后手。一旦正面交锋,他们说不定会拉苏苏出来当挡箭牌。”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谢烬野若有所思地点头,唐文博攥着鼠标的手青筋暴起。
三日后清晨,#唐文博拍卖公司遭恶意抹黑#词条突然登顶热搜。唐文博公司官方账号发布了长达十二分钟的视频,从沈婳获取的录音证据,到水军公司的资金流向,再到合作方被迫解约的电话录音,证据链完整得滴水不漏。末尾还附上了数十家权威鉴定机构的联名声明,以及合作方陆续发来的致歉函扫描件。
评论区瞬间沸腾,有古董圈大V扒出江家近年来的多起争议交易,财经博主则分析江家现金流因恶意竞争出现的漏洞。当江苏苏参与撰写的《宋代官窑鉴定十要点》学术论文被顶到热评时,唐文博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举着“还唐文博公司清白”横幅的收藏家们。手机震动,弹出江苏苏的消息:“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联系学界前辈发声。”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最终只回了两个字:“休息。”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江野白的电话紧接着打进来,听筒里传来压抑的怒吼:“唐文博!你到底想把我妹妹牵扯到什么地步!”
唐文博望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领带歪斜,胡茬青黑,却莫名笑了。他想起沈婳交付证据时说的话:“猎人收网前,总要等兔子彻底暴露弱点。”此刻江家正焦头烂额地应对舆论反噬,而他的目光早己越过这场商战硝烟,落在更远处——那里有棵槐花树,树下站着穿白裙的女孩,正踮脚去够最高处的花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