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淡月突然停下脚步："高中有暗恋的人？"
许眠眠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栏杆——那里还留着三年前某个雨天，她偷偷刻下的"LXY"缩写。
如今漆面斑驳，字母己经模糊不清。
"嗯，"许眠眠轻声应道，目光落在远处的香樟树上，"不过现在己经不喜欢…"
风掠过树梢，带走未尽的话语。
"那就好。"
许淡月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这桩婚事是妹妹替她接下的，如果许眠眠心里有人，她会良心不安。
许淡月转身时发梢扬起，带着淡淡的茉莉香，"郭老师在办公室等你，快去吧。"
许眠眠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慢慢松开攥紧的掌心。
栏杆上的锈迹沾在指尖，像干涸的血迹。
她撒谎了。
那个许眠眠在光荣榜上仰望了三年的人，此刻正在她的微信置顶对话框里，安静地躺着一条未回复的消息：【小猫都等急了，小许老师还没忙完么？】
斜阳透过老旧的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郭微末的茶杯边缘沾着半干的口红印，杯底沉着几片泡开的茶叶。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最近请了半个月假，我妈走了。"郭微末声音很轻，指尖无意识地着桌角。
许眠眠望着郭微末鬓角新生的白发，想起之前元旦节时，郭妈妈笑呵呵地给每个老师都带了手工饼干。
茶水氤氲的热气中，郭微末忽然笑了："她临走前还在问，那个总来办公室蹭糖吃的丫头考上大学没有。"
"老师..."许眠眠伸手，又迟疑地收回。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枯叶粘在窗玻璃上，像极了郭微末此刻摇摇欲坠的泪光。
郭微末轻轻放下茶杯，杯底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看着眼前己经长大的学生，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有个问题，老师一首想问，但又怕伤到你自尊。"郭微末声音温和，带着多年教师特有的耐心，"现在看你过得不错，才敢问出口。"
许眠眠抬眼看她："什么问题？"
"当年你刚转学来时，倔得像只小兽。"郭微末回忆道，"你说家里条件不好，可画画需要不少花费......是什么支撑你坚持学下来的？"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蝉鸣显得格外清晰。
许眠眠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是我姑姑。"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她本来要办画展的，后来......手被硫酸泼了。"
"她跟我说，她明明知道该怎么画，知道每一处转折该怎么处理，却再也没法亲手画在纸上了。"
"所以我说我想学。"许眠眠低下头，"后来即便家里再难，她也没放弃我。"
"没有她，我也考不上南大美院。"
郭微末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都过去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姑姑，珍惜眼前人。"
许眠眠低着头，没说话。
又聊了些近况，许眠眠才起身告别。
走出旭日中学大门时，夕阳己经西沉，她望着熟悉的校门发了会儿呆，这才转身往南谷大学的方向走去。
公交车缓缓驶过繁华的街道，许眠眠靠着车窗，玻璃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
霓虹灯光在许眠眠脸上流转，忽明忽暗。
许眠眠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许家管家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乡间小路上，伞沿滴落的水珠在泥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跟我们走，"那时的许家管家说，"但从此不能再跟这里有任何联系。"
孟巧言站在屋檐下，缠着绷带的手死死攥着门框。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去吧，"孟巧言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回头。"
许眠眠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相册里还存着孟巧言最后发给她的消息：【眠眠，画具我都收好了，等你回来】。
三年了。
许眠眠点开银行APP，看着银行卡余额里整齐的数字——每一笔支出都在许家的监控之下。
许眠眠蜷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角落，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苍白的指尖。
转账页面显示着刚刚完成的交易：800元，备注"家教工资"。
这是她偷偷做线上辅导攒下的钱，藏在许家给的零用钱账户之外。
每次汇款，她都会把金额控制在不会被察觉的范围内，像一只谨慎的松鼠，一点一点囤积过冬的粮食。
车窗倒影里，许眠眠的嘴唇无声开合，反复练习着那个三年没说出口的称呼："姑姑"。
许眠眠小跑着穿过香樟小道，远远就看见陆星延修长的身影陷在长椅里，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随意伸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她走近时，陆星延头也不抬地蹙眉："不好意思..."
陆星延话音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许眠眠大胆地坐到他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帆布包的距离。
陆星延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长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你怎么还没走？"许眠眠轻声问。
陆星延侧过头，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沉，语气有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这是在赶我走？"
许眠眠摇头，从包里掏出一瓶花露水："这种天气晚上蚊子多。"透明的玻璃瓶在她掌心泛着微光，"特意给你买的。"
"小没良心的。"陆星延冷哼一声，指尖却接过瓶子，"让我等了两个小时，一来就要赶人。"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栀子花的香气。
许眠眠的发丝被吹起，轻轻扫过陆星延的手臂。
陆星延弯腰提起脚边的保温袋，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陆星延掀开盖子时，带着海苔清香的雾气腾起，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寿司——
三文鱼腩泛着玫瑰色的光泽，醋饭上还点缀着细小的香草碎。
"金枪鱼腹肉，"陆星延指着其中一盒，指尖在暮色中划出淡淡的轨迹，"试试看。"
许眠眠接过食盒时，指尖碰到保温袋内壁凝结的水珠。
许眠眠突然发现每个寿司都被细心切成小份，正好是一口的大小——就像她总习惯把食物分成小块再吃的习惯。
夜风掠过树梢，一片银杏叶飘落在醋饭上。
陆星延自然地伸手拈起，顺手将配套的竹筷掰开，磨平毛刺最后才递给许眠眠："纪宁遇非要显摆他新挖的日料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