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晴艺花店二楼弥漫着新鲜烤面包的香气。苏晴端着刚出炉的牛角包推开卧室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把托盘摔在地上——妹妹苏婷正对着全身镜涂口红，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大好几号的男士衬衫。深蓝色面料上精致的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下摆垂到大腿中间，袖子卷了三圈才勉强露出手腕。
"姐！你吓我一跳！"苏婷转过头，唇釉还悬在半空。
苏晴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件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上——那是她去年亲手缝的珍珠母贝扣，原本打算在沈艺生日那天送给他。"这是...沈艺的衬衫？"
"对啊。"苏婷转了个圈，衣摆飘起露出里面的运动短裤，"昨晚下雨我忘收衣服了，正好看见姐夫衣柜里有件没拆封的。"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没想到他穿这么大的尺码，我都能当裙子穿了。"
托盘上的牛角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苏晴记得很清楚，这件衬衫是她特意为沈艺参加商业论坛定制的，袖口还绣着他名字的缩写。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他放在这儿的备用衣服？"
"不是啊，"苏婷拿起梳子打理头发，"我昨天去他公寓拿的。他秘书说他有件重要会议要穿的衬衫落家里了，我就顺路..."梳子突然卡在发梢，"姐你捏碎面包了。"
八点三十分的花店还没正式营业，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质柜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艺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微风，咖啡的香气立刻填满了整个空间。他刚把纸杯放在收银台上，目光就被高架梯上的身影吸引——苏婷正踮着脚擦拭最上层的玻璃瓶，衬衫下摆随着动作不断上滑。
"早。"沈艺的问候卡在喉咙里，"那是我的..."
"借穿一下嘛！"苏婷从梯子上一跃而下，衣角翻飞，"好看吗？我准备搭配这条牛仔裤。"她原地转了个圈，袖口的咖啡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沈艺的喉结上下滚动："这是定制款..."
"知道啦大总裁！"苏婷摆摆手打断他，"等我洗干净就还你。"她突然凑近，身上带着沈艺惯用的那款雪松香水味，"对了姐夫，你衣柜里那条Versace领带能不能也借我？下周同学聚会..."
沈艺后退时撞上了身后的多肉植物架，一盆仙人掌摇晃着栽下来。苏晴适时从仓库走出来，剪刀在她手中闪着冷光："商会刚来电话，催你确认下午的演讲稿。"
"哦，好。"沈艺如蒙大赦地抓起咖啡杯，却听见苏婷在后面喊："姐夫你咖啡洒衬衫上啦！"深褐色的液体正沿着蓝色布料蔓延，精准覆盖了袖口的绣字。
十点十五分的阳光正好，风铃清脆的声响宣告着不速之客的到来。林晚亭倚在门框上，墨镜推到栗棕色发顶，手里晃着个牛皮纸袋："刚出炉的杏仁可颂..."她的目光在扫到苏婷时突然凝固，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Iing."
苏婷正用衬衫袖口擦拭花瓶："什么？"
"1996年《风月俏佳人》经典造型，"林晚亭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锁骨，"不过朱莉娅·罗伯茨穿的是男朋友衬衫，你这是..."她的视线在沈艺僵硬的背影和苏晴紧握的剪刀间游移，"...姐夫衬衫？"
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玫瑰茎干，汁液溅在苏晴的围裙上。林晚亭若无其事地咬了口可颂："话说沈艺，你赞助了苏婷同学会？她刚问我借Gucci腰带配你的Versace领带。"
第二朵玫瑰的头颅应声落地。
午休时分的花店变成了微妙的修罗场。苏婷把外卖盒排开时，咖喱汁不负众望地溅在了前襟上。"姐夫，这料子怎么洗啊？"
"干洗..."沈艺盯着手机屏幕，商会群里正在热烈讨论他下午的演讲着装要求。
"干洗多麻烦，"苏婷用筷子卷着面条，"我首接扔洗衣机算了。"
沈艺猛地抬头："那件衬衫不能水洗！"
"为什么？"
"因为..."沈艺瞥见苏晴沉默的侧脸，"...很贵。"
苏婷翻了个白眼："知道啦大总裁，保证手洗——"她突然凑近，"要不你今晚来教我？你公寓不是有专业熨烫机吗？"
"噗——"林晚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冰美式喷了出来，"抱歉，你们继续。"她擦拭着嘴角，却掩不住笑意，"需要我提供洗衣房监控服务吗？按小时收费。"
苏晴站起来，围裙上沾满花瓣碎屑："沈艺，你的领带。"
"什么？"
"歪了。"她伸手调整领结，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下午演讲别紧张。"
林晚亭的相机不知何时举了起来："完美构图，《贤惠妻子与她的华尔街丈夫》——哦抱歉，是《花艺师与她的商业巨子》。"
下午三点的商会大厅灯火通明。沈艺站在演讲台上时，发现第一排的财经记者正对着他疯狂拍照。首到结束后他才知道原因——苏婷穿着他的衬衫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睡着了，衣领滑到肩膀，《商业周刊》的镜头完美捕捉到了她锁骨上"SY"绣字的倒影。
与此同时，林晚亭在朋友圈发了张意味深长的照片：一件挂在门把手上皱巴巴的男士衬衫，配文「物归原主？」；苏晴在花店收到了同城快递，盒子里是件全新的同款衬衫，小票显示当天上午十点二十西分购于Armani专柜；而苏婷的微博小号更新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状态："穿着他的衣服就像被他抱着，呼吸里全是雪松和苦橙的味道。"
傍晚六点半，真相时刻终于到来。沈艺拎着被咖喱和咖啡双重摧残的衬衫站在花店门口："所以，你为什么要穿它？"
"都说了衣服淋湿了啊。"苏婷咬着奶茶吸管，眼神飘忽。
"你衣柜里至少有二十件T恤。"
"......"
"还有，"沈艺指着第二颗纽扣上的粉色痕迹，"这个口红印是怎么回事？"
苏婷的奶茶"啪"地掉在地上。苏晴从仓库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件新衬衫："换上吧，商会晚宴七点开始。"
沈艺没接："你知道那件衬衫..."
"是你去年生日我送的。"苏晴平静地说，"袖扣里刻着我们名字缩写。"她突然笑了笑，"苏婷穿的时候，把扣子缝线撑松了。"
林晚亭的相机快门声在街对面响起，三人同时转头，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苏婷突然大喊："林晚亭你相机镜头盖没开！"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故意的。"
暮色渐沉，花店的玻璃窗映出三个各怀心事的身影。那件惹祸的衬衫静静躺在柜台上，纽扣在夕阳下闪着微光，仿佛在无声地讲述这个荒诞又微妙的日子。街角的摄影店亮起灯，橱窗里新换的照片隐约可见一件蓝色衬衫的轮廓，却没人注意到照片角落那个模糊的、正在按快门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