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顿住。
连呼吸都带上了讽刺。
“好啊,将人带上来。”顾渊冷声道。
付好抱着一个东西上来,一块黑沉沉的布重重压着,是那种最廉价的抹布,染了一层墨似的,付好的手腕都被染黑了。
顾老太太不解地看了一眼顾渊。
“小渊,这是……什么啊?”她不解道。
顾渊歪着头看着她笑,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带着一丝诡谲的疯狂。
“奶奶,你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不就知道这是什么了么?”
顾渊着手指,回味着刚才抚摸池鱼下巴的柔软。
想到那抹带着暖意的柔软,想到那抹柔软,他眼里的疯狂收敛了几分。
顾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刘妈扶着走了下来。
苍老而又布满褶皱的手缓缓掀开那黑色廉价的布,墨水顿时染了她一手。
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
目光触及到那小小的黑色木盒的时候,顾老太太彻底绷不住跌坐在地上了。
付好见此,连忙将木盒放地上。
伸手去扶她。
却被顾老太太一把推开。
她连爬带滚爬过去,将黑色木盒紧紧抱在怀里,尽管那木盒上的油漆将她华丽的睡衣弄得很脏。
付好撇撇嘴,“老太太,你就不要生气了,家主还买了最好的木盒给白小姐装骨灰呢,这是丧葬店里最贵的盒子了,只是时间有些急油漆还没干。”
他话说完,收到的却是两道冷眼。
一道来自顾渊,一道来自顾老太太。
“作孽啊,,作孽啊,你何至于杀了她啊……”
顾老太太抱着那木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瑶从小养在她身边,常常来这里陪着她,早就养出感情来了。
养白瑶嫁给顾渊,不单单是帮助白家巩固权势地位。
同时也是,她打心眼里舍不得白瑶这自小在跟前长大的姑娘嫁给别家去吃苦。
顾渊抬脚就要走。
顾老太太抬起眸,一双赤红的眼死死盯着他。
声音凄厉道:“白家就剩下白山了,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顾渊头也不回,只冷声回道:“他必死!”
顾老太太经历情绪大起大落,此时精神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听见顾渊这样说,便再也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一口狠狠咬在顾渊身上。
像是要活生生剜下一块肉来才能解心头之恨。
付好上前扯开她,却又顾忌她是顾家老太太的身份,不敢用力。
这一拉一扯半天下来,顾渊的手臂早就鲜血淋漓。
顾老太太嘴里猩红猩红的,像个吃人的老妖婆。
就这样逆光站着,她一张口大笑,那边上鲜红、再往里一点便是个黑乎乎的大口的嘴便暴露无遗,说不出的骇人可怕。
顾渊却像是不疼似得,身形连变都没变一下。
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云淡风轻,让人永远捉摸不透的模样。
“我顾家不缺你一口饭吃,你若是安分的话,倒是也能安享晚年,若是心疼白瑶,便去和她作伴吧。”
顾渊背对着她,笔杆条首地站在那里,那张五官深邃的脸从侧面看上去,竟好像是石头刻成的一般。
若不是手臂上还流着的血,近乎让人觉得他本该就是一尊英雄冢里的石雕。
不怕风吹日晒,亦不会疼一般。
顾老太太因生气暴涨的生机顿时泄了气,整个人灰扑扑坐在地上。
脸上的释然带着一丝灰白之气。
她活不久了,付好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
与此同时。
三角山边境,白山翌日醒来。
便发现身旁空落落的。
他伸手一摸,却是早就没了温度。
人好像早就离开了。
白山胡乱披了件衣服,临走前却将身上的防弹衣穿上。
见是他,赵虎迎上来。
“白团,我们是不是该去将毒枭窝点拿下来了,迟则生变……”
他话还未完,便被白山一把推开。
白山副将乃是他妻子娘家侄子,见到白山连忙上前趋炎附势道:
“姑父,您醒了,今天大家发现了一个小镇,那里开了家会所,今晚一起去玩玩啊。”
白山此时却是没什么心情跟他说话。
只冷声道:“见过钟离夫人没有?”
白山侄子摸了摸自己那感人的发际线,秀发己经成了镂空款,这一摸满手都是油。
“我……见到钟离夫人好像往南边去了。”白山侄子不确定道。
当时他们还疑惑为什么她一个女人要往那边去。
可是那个女人拿着白山的军令,谁也不敢阻拦。
白山眼神一凛,气势陡然变冷。
阴狠地看向他那秃头侄子。
“你最好祈求她没什么事,否则你这条小命也可以不要了。”
说罢,白山扣上手枪扳机便朝着南方而去。
赵虎上前拦住秃头男人,“怎么了?”
秃头男人似乎是刚刚受到白山粗鲁对待,心中关于男人那微末的自尊正无处拾起。
于是碰上赵虎这么一个态度算得上良好的领导,简首像是吃了无数耳光,忽然吃到大枣的社畜一样。
就连赵虎语气中的探究都未曾深究,便将白山的事卖得一干二净,丝毫想不起来自己是白山这边的人。
“多谢了,兄弟!”
赵虎拍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将胸膛撞得邦邦响,带着那坚实无比的胸肌DuangDuang两下。
赵虎抬脚跟了上去,身后是他们顾渊派给他的一支秘密小队。
白山一路寻着踪迹来到一处峡谷。
进入峡谷地带,便是三角山真正的境内。
这里属于三个国家交界处,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所以毒枭在这里很张狂,很多时候就连大夏警方都无能为力。
牺牲在这里的同伴数不胜数。
白山身为三角山边境驻扎军的首领,自然知道这其中艰险。
可他一想到钟离那个笨女人此刻正哭着等他去救,他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白山眸光深沉地看着前面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大峡谷,他站在界碑处。
身上的迷彩服被吹得狂风吹得呼呼作响。
林中无数种叫声响起,像是一处真正的有进无出的无间地狱。
可他还是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