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得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老四，许久不见，你长高长大了。”
游父看着她，眼神复杂。
游得花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站着。
“老四，我记得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虽然你现在有工作了，但学费的事还是由我来出吧。”
游得花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游父却又开口，“过年回家吗？”
游得花语气平静，“不了，我在外面租的房子和同学一起过。”
游父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不在意的摆摆手。
两人就此分别，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游得花知道，游父并非大发善心，想起自已这个女儿，只是对自已立下的白纸黑字严格遵守。
游得花当然也没打算违背游奶奶的初衷，这封协议毕竟是为了保障她能顺利完成学业。
事实上，由于学校接轨厂办子弟，就算游父不说，每年这笔钱都是直接走游父工资的。
......
第二天一早，游得花和方圆吃完早饭，说说笑笑地准备去百货大楼逛逛。
冬日清晨的阳光，稀稀疏疏地洒在身上，带着几分暖意，驱散了些许寒冷。
两人刚走到百货大楼附近，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就叫住了她们。
“方圆！你个死丫头，总算逮到你了！”
李梅和方达一家子前几个月终于从那劳放的鬼地方出来了。
只是被劳作将近一年，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和方欣甜三人暂且窝在一处没人要的棚户里。
其余嫁人的女儿不是嫁了个没钱的窝囊废就是凶神恶煞的滚刀肉。
下乡的两个女儿更是连封信都没回个，四个女儿算是白养了。
好在眼见天气冻成冰霜，家里实在没钱过活，加上方欣甜又生病。
大女儿总算是背着公公婆婆送来接济，勉强租了个房安置下来。
但李梅和方达深知大女儿那穷酸样养不了他们多久，还得再想办法。
和方欣甜一商量，三人主意一转，就打到了方圆这个养女身上。
他们笃定方圆依然还是那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弱唧唧可怜蛋，根本逃不出自已的掌心。
于是每天出来转悠晃荡，就想着打听到方圆这个死丫头的住处。
今天，天随人愿，可算是被两人给撞见了。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方圆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下意识地握紧了游得花的手。
游得花反握回去，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对普通高矮胖瘦的中年男女正朝她们走来，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女人尖嘴猴腮，脸上写满了算计和刻薄。
男人则是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眼神躲闪。
这两人，不用猜，估计就是方圆以前被抱错的养父母了。
“你们想干什么？”方圆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直视着两人。
“干什么？你个白眼狼，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李梅一脸的嚣张，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
“以为我们和欣甜回不来了，你自已一个人逍遥快活是吧？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告诉你，只要你吃过我们给你的一粒饭，你就都要还回来。你亲生父母给了你多少钱？拿出来分给我们一半，这不过分吧？赶紧拿钱出来！”
方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面团子了，谁敢来惹她，她就敢打回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没钱？你当我们是傻子？”李梅冷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掏了掏耳朵，指尖轻弹。
“你亲生父母漏个手缝都够买我们一家的命？你会没钱？少在这儿装穷！”
“我告诉你，虽然我们现在被赶出大院，可狗急还能跳墙，今天你要是不拿钱出来，我们就跟你没完！”
李梅凶狠如刀，机关枪叭叭叭扫射一堆过来。
“噗！”游得花没忍住，轻笑出声，“原来真的是狗在吠啊。”
“你说谁是狗？”李梅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谁应就是谁咯。”游得花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你谁啊你？我们家的事儿，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插嘴？”方达上前一步，阴恻恻地斜了游得花一眼。
“天底下姓方的人多得是，你说是人家一家人，人家答应吗？”游得花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猪鼻子插大蒜，装也装不像，就别在这里攀亲戚，老想着欺负人了。”
“你骂谁呢？欺负人？我们怎么欺负人了？”方达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辛辛苦苦养大方圆，现在方圆日子好过了，接济下我们有什么不对？”
“就是，天寒地冻，养父母一家就差住窝棚了，生着重病，连医药费都出不起，她这个当女儿当姐姐的，难道不应该帮忙吗？”李梅开始哭嚎起来，声音凄厉。
“接济？帮忙？你们配吗？”游得花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们对方圆怎么样，你们自已心里没点数吗？”
“从小到大，你们打过她多少次，骂过她多少次？”
“你们把她当人看过吗？”
方圆感受着手心的温暖，眨了眨眼，摸向自已的脸，干巴巴的，还好没有像以前那样不争气地流泪。她告诉自已，不能哭，不能让这两个人看笑话，自已现在可是学会了反抗和保护的。
想到这，方圆眼神坚定，恶狠狠地看向两人，吼道：“好狗不挡道，快滚！”
“哎呦喂，没天理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个白眼狼女儿啊！”
“自已吃香的喝辣的，连父母的死活都不管啦！”
李梅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初没把你溺死在尿盆里，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容易吗我？现在你翅膀硬了，就想一脚把我们踹开，没门！”
“街坊邻居们都来评评理，这年头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养女儿养出仇人来了，这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
李梅越哭越来劲，嗓门又尖又大，像杀猪似的，各种难听腌臜的话都往外冒。
周围的人被这动静吸引过来，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圈人。
方达站在一旁，眼眶通红，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时不时地抹上一把泪。
“这闺女是得多狠心啊，能让亲妈在大街上这么哭闹？”
“还有这种不孝顺爹妈的？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这男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估计也是被逼急了，真是让人寒心。”
这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就是“戏精”本精。
怪不得假千金方欣甜那么有家学渊源，原来是祖传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方圆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俩人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今天这架势，怕是躲不过去了。
只是这事儿，不能硬来，还得智取，跟这种人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已。
游得花捏了捏方圆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方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凑到李梅耳边，压低声音，“想要钱？跟我走，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说完，转身跟游得花绕开人群，往远处走去。
李梅和方达见状喜上眉梢，对视一眼，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心里暗自得意。
这丫头片子终于怕了，看来今天这钱是要到手了。
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