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冬找的那家店离学校不算太远，走路20分钟就能到。
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差异，让他们之间有很多话题，不过多数时间都是季阳问，柯冬回答。
明明对柯冬来说，都是一些生活常态，但他看季阳喜欢，想了解，那就慢慢说给他听，没有丝毫不耐烦。
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
柯冬选的是家烤肉店，他跟室友们来吃过几次，味道很可以，坐下点完菜，季阳刚想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接个电话。”
柯冬让他自便，还没上菜，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电话，季阳犯懒直接在位置上接了。
“嗯，对，在普通法系中，判例具有约束力，上级法院判决对下级法院有指导作用。而在大陆法系中，法官主要通过法典条文进行裁判，判决结果更依赖于法律文字……”
对面大概是季阳的同学，他们说的都是法学相关的内容，柯冬是一句都听不懂，他只觉得季阳好厉害，在没有书本的情况下，法学知识张口就来。
柯冬在高中分科前，最讨厌的就是历史和政治了，记不住根本记不住，所以现在的季阳在他眼里是闪闪发光的。
或者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见季阳的时候他就不受控制的带上了滤镜，这个很有个性的小朋友和他认识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正是因为这份不一样，引发了柯冬对他浓浓的好奇，也在某些事情上为他一次次的破例。
看着菜陆陆续续的上了桌，季阳直接让对面自已滚去查书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无情。
“能喝酒吗？”
柯冬看着面前的肉食蔬菜，总觉得差点意思。
“可以的……啤酒行吗？”
“不能喝？那要不你喝旺仔？”
柯冬从季阳有些迟疑的话语中轻松判断出面前这人的酒量估计很一般，其实他们平时聚餐吃烤肉也是配啤酒的，但是看着小朋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总是想出声逗他，小孩子嘛，那就多喝奶长身体。
“学长！我是成年人了！喝什么旺仔！啤酒！就喝啤酒！”
“行~”
小孩自尊心还挺强，柯冬看着菜量，点了四瓶啤酒，等酒肉上齐，柯冬先举杯跟季阳碰了一个，用他的话说，算是庆祝和季阳第一次一起吃饭！
这个小乌龙算是过不去了，刚知道这件事时有些尴尬的柯冬现在还自已玩起来了，他慢慢把肉放在烤盘上，随口问
“你是在修双学位？”
季阳正支着脑袋等待投喂，没想到柯冬突然问他这个
“嗯？学长怎么看出来的？”
柯冬：……
“可能是你的法学资料已经出现在我的书桌上了吧。”
季阳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饭店的暖风给的太足，还是想起来之前自已马马虎虎把第二天法学资料跟生物作业一起打包送给柯冬的事。
“嗯，在学，咱们学校的法学挺好的，据说比隔壁强。”
说完，季阳还悄悄冲柯冬眨了眨眼。
现在他们所在的店，正好是两所学校中间，又临近饭点，所以哪个学校的学生都有。
柯冬会意，嘴角翘了翘。
“学长怎么突然问这个？唔！好吃！”
烤肉熟了，柯冬先给季阳夹了一块，谁知道这人也是真虎啊，还冒着烟的肉呢就往嘴里塞，都烫的说不出话来了，还给他的厨艺进行反馈点评。
季阳端起旁边的扎啤杯灌了好几口下去，才勉强恢复正常。
“欸，慢点，不够还有好多呢。问的很突然吗？就是觉得法学和生物算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专业，很新鲜你为什么会选择同时学这两个。”
柯冬看他喜欢，连忙又给他加了几块，季阳这次也长记性了，当然也没长多少，放凉是不可能的了，他最多小口小口的吃。
“学长你也吃，嗯……因为喜欢吧…”
“都喜欢？那你挺厉害的啊。”
“……不是都喜欢。”
“什么？”
季阳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几乎是压在嗓子里说的，外加嘴里还含着肉，柯冬只知道他嘟囔了句话，具体内容根本听不见。
“没事，学长……”
季阳看柯冬慢条斯理的烤肉，抿了抿嘴，既然学长能问他私人问题，那是不是他也可以问？
“我觉得，只是我觉得啊……咱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季阳这句话给柯冬问懵了，他们现在要不是朋友，他忙活半天给谁忙活呢，小没良心的。
“算啊，怎么不算。”
“那学长……我能不能跟你的项目，我知道我现在的水平不够，但我肯学，我也听话，我……想跟你”
柯冬给肉翻面的动作停了，看了眼季阳，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我的项目不行，你可以跟我说你感兴趣的方向，我看能不能帮你联系，如果是为了得奖，我之前跟你说杨黎师姐那个项目就很好，我……”
“学长，我说的是，我想加入你的项目…”
季阳不理解了，柯冬为什么宁可大费周章的联系别人，都不想要他。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跟柯冬的组，毕竟现在他根本不知道主题是什么，跟他的目标和身上所背负的枷锁合不合适，但是也没想过会被这么直接的拒绝。
柯冬要是态度软化一点，或者不这么避而不谈，他可能也不会这么强硬的想要参加，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参加。
不管他本人对柯冬有没有意思，单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学长都是一位很好的人，他不该把人拉进自已的泥潭，但是吧……
他被柯冬拒绝了，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那既然这样的话，大家就都别好过了。
“你知道我的项目是什么吗？”
柯冬手底下的动作彻底停了，季阳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确实不知道，刚才硬气的话也不过是因为赌气说出来的。
“神经学生物药分析，主要是阿尔兹海默症方向……懂了吗？我这个项目不合适，无论是你的能力还是经验都达不到我所需的标准，是，如果我的项目已经走上了正轨，那么我当然可以把你拉进来混经验，但是现在我自已都是一个自身难保的情况，上面的经费也审批不下来……你听话，别来趟我这滩浑水……”
柯冬第一次，把自已面临的困难和承受的压力剖析在别人面前。
这段时间他因为项目的各种事情压抑自已压抑的太狠了，他知道自已现在说出的话有些冲，一股脑的发泄完之后，看着季阳被他的话惊着的样子，他还有些许理智，在失控边缘还不忘安抚小朋友。
“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好”
季阳知道自已说错话了，但他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他的能力太小了，他说什么话对柯冬现在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多长时间了，季阳一直在逼自已学会察言观色，明明前面十几年都很成功，怎么今天就……
他有些气馁，端起酒杯喝了几口。
柯冬半天也缓过来了，他不该跟季阳发火的，人家只是好意问问，就他跟个炮仗似的，直接无差别攻击了。
他现在很烦，手已经伸进了口袋，但是看了看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安静吃肉的季阳，又把手拿出来了，在小孩面前抽烟不好。
季阳的杯子见了底，柯冬又给他倒了一杯，好半天俩人都相顾无言，还是后面季阳提醒柯冬肉要糊了，他们才心照不宣的开启别的话题。
气氛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的，说的话题也不温不火，算是冷冷淡淡的结束了他们彼此之间坐下来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本以为今天也就这样了，谁能想到，最后还有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季阳成功把自已灌醉了，柯冬沉默的看了看空了的三瓶啤酒瓶……合着这人酒量就一瓶啤的？
还说不是小孩，下次出来真的只能让他喝旺仔了。
认命的起身扶季阳，现在季阳的理智已经所剩不多，连联系朋友的能力都没有。
柯冬只感到阵阵后怕，还好今天是跟他喝的酒，要是图谋不轨的人，估计现在季阳已经被卖了。
没办法，在经过各种尝试后，柯冬只研究出来一个关于这件事的最优解，他缓缓蹲下身来让季阳趴在他的背上，然后背着小孩向学校附近的酒店走去。
柯冬起身的时候顺手颠了颠。
嗯？这么轻？
看来以后要让某人多吃点了。
……
一路上，季阳的脑袋一直在他脖子后面蹭啊蹭啊的，羊毛卷弄的他痒痒的。
突然，他感觉右耳处有气流。
臭小子怎么还往人耳朵里吹……
“学长……你好香啊……”
？？？？
柯冬自已低头闻了闻，一身烤肉味，这是……没吃饱？
刚吃了不少啊，这是……喝多了闹人呢？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感情好，季阳不仅酒量不行，酒品也不行！
下次吃饭，喝旺仔！他只能喝旺仔！
柯冬无奈的反手拍了季阳一把
“乖一点！”
后面的路季阳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顺利到了酒店房间，柯冬进门将季阳放在床上，帮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在要离开时，袖子突然被抓住了。
“学长……你知道……费洛蒙效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