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痛,季牧尘费力地眨动睫毛,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雪白床单上割裂成明暗交错的条纹。他的右手像被钉在床板上一样毫无知觉,连指节细微的颤动都消失了。
"别动!"穆晚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整个人扑过来按住他试图抬起的右臂。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绷到极致的弦,"截肢面在肘关节以下三公分......"
季牧尘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意思?我的手……”破碎的句子卡在喉间,视线开始模糊。
突然,温热的液体浸透他胸前的病号服。季牧尘猛地转头,撞进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好要好好保护你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连枪都打不响了......"
穆晚晴突然抓住他的左手,十指相扣时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这个动作让季牧尘浑身一震,仿佛被电流贯穿。她把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他颈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右手。"
这句话像柄钝刀,一下下刮开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你看。"穆晚晴忽然抬起他们交握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吗?"她的睫毛沾着泪珠,却在努力扬起嘴角,"等你好了,我教你用左手拿筷子,用左手写字,你想拿枪,就每天做五百次器械训练......"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季牧尘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地痉挛。穆晚晴连忙松开手,从床头柜抽屉翻出抗痉挛的药物,却被他拽住袖口:"别走。"
半年年后,季牧尘站在防爆车顶,左手稳稳握着88式狙击步枪,右臂义肢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这是他复健后第一次参与实战演练,三个月前连扣动扳机都会引发痉挛的手,如今己能精准命中三百米外移动靶心。
"目标东南角,挟持人质!"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的指令。
人群骚动的刹那,季牧尘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穆晚晴穿着便装混在围观群众中,清秀的脸庞阳光下格外清晰。他想起昨夜她偷偷塞给自己的纸条:"今天我当你的瞄准镜。"
子弹上膛的脆响中,季牧尘感觉左手掌心多了温热的触感。转身瞬间,穆晚晴己拽着他义肢扣住自己肩膀,这个动作完美弥补了他右手缺失的力道。女人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语:"三点钟方向,穿蓝衣服的小女孩。"
季牧尘会意地微微颔首,左手食指轻轻枪械保险栓——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当狙击镜锁定人质藏身的广告牌时,他忽然将枪口转向天空,连续三发空包弹划出优美的抛物线。
"趴下!"随着他的大喊,人群如潮水般散开。爆破小组破门而入的瞬间,季牧尘看到穆晚晴从人堆里探出头,右手比了个"V"字手势,藏在身后的左手正悄悄展开泛黄的笔记本——里面是他们共同完成的左手射击训练计划,每一页都贴满便利贴和手绘的肌肉记忆图。
三个月后,特种兵授衔仪式上,季牧尘警徽别在穆晚晴胸前。樱花纷飞中,少女踮脚吻去他左手的薄茧:"当年你说要用你的右手保护我......"
"现在轮到我守护你的左手了。"季牧尘笑着举起缠着绷带的手,那里还留着训练时被穆晚晴抓出的红印。远处传来熟悉的《中国人民警察之歌》旋律,他们的影子在国旗下交叠成完整的圆,就那次在医院里重叠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