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飞快的跪下:“得皇上看重赐婚,奴才愿肝脑涂地报答。”
皇上抚掌而笑:“如此就算是答应了?真真是天作之合啊!”
做成了一桩婚事,皇上高兴得很。
傅恒的阿玛早逝,他额娘也在乾隆二年被迫“病逝”了,皇上觉着他这个当姐夫的,还操心了妻弟的婚事。
他是多么友爱仁慈的皇帝啊!
此时,前朝后宫的人都在。
荣贵妃本来还笑着的脸瞬间恢复到以往的端庄微笑:皇上怎的这样,今日明明是永琪的周岁宴。
偏生他要给富察傅恒赐婚,赐婚对象还是叶赫那拉氏的贵女。
这样的操作让荣贵妃反思:
是自已什么地方做的不合皇上心意了?
还是舒穆禄氏一族有违法乱纪的?
再或者是皇上觉得舒穆禄氏势大,需要富察氏和叶赫那拉氏加在一起平衡了?
荣贵妃的脑子飞速旋转,自已生下了活泼健壮的永琪,又掌有宫权;
皇后那边只有一个病殃殃的二阿哥,还因为犯错丢了宫权,儿子也住到了太后处。
这样大的差距,也怪不得皇上要给皇后方加码了!
想到这里,荣贵妃心安了,她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恶事,更没有打算扳倒皇后。
如今这个局面,就很不错。
已有先机在手,就不能乱动。
被逼入暗巷的孤狼,是最恐怖的。
当然,一向聪慧的荣贵妃这次是真的猜错了,皇上真的是灵机一动而已。
席间坐在仪嫔旁边的舒嫔却和荣贵妃的想法截然不同。
舒嫔是欣喜极了,以她有限的认知看来,就是皇上喜欢她、宠爱她,所以才爱屋及乌到姐姐的身上。
将姐姐赐婚给富察傅恒这个青年才俊,总比宗室的那些膏梁纨绔要好得多。
荣贵妃和舒嫔同是满洲大姓的嫡出格格,脑子却截然不同,难道真的是舒嫔“天赋异禀”,一心只有男人?
坐在上首的太后可不管众人这样那样的小心思,酒足饭饱,歌舞又赏得腻烦之后,便起身说要离开。
作为上位者,就是有这样自在的吃喝,自在的欣赏歌舞,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权利。
要不然天下的女人都渴望成为太后呢!
待出了殿门,太后坐在凤辇上,抬辇的太监走得又稳当又舒服。
福珈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还好,便笑着搭话:“席上热闹,太后今日怎的不再多留一会儿?”
太后将手臂搭在扶手上:“这样千篇一律的宴席,看都看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福珈知道太后看腻了,便提议道:
“讷亲大人从江南搜罗了两个女先儿,说是会些江南的特色。
可以给太后解些烦闷。
太后可有兴致召她们来唱唱曲儿,说说书?”
“算了,今儿个看够了歌舞,也听够了丝竹管弦声,还是回宫歇歇耳朵吧,等过两天,有时间再听吧!”
福珈应了一句“是”,便不再多言。
永琪生日宴的第二天,太后去了圆明园西边的万方安和作画。
万方安和的房屋建于湖中,形作卍字,冬暖夏凉,遥望彼岸奇花缬若绮绣,正是适合作画的好地方。
山水树石,皆入了画中;
虽笔触不算精妙,但也颇有意趣。
作完了画,太后才兴致勃勃的带着成品回了长春仙馆,想着召一个匠人来,学一学书画的装裱。
刚到长春仙馆,就被留守的侍琴告知了一个消息:舒嫔娘娘来了,已经枯坐两个时辰了。
太后皱眉,把画作递给侍画让她收好了,由福珈扶着进了正殿。
看到太后进来,舒嫔赶紧起身行礼:“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今日不耐烦寒暄,直入主题:“舒嫔怎的来了?可是有事寻哀家做主?”
舒嫔柔柔回答:“回太后,嫔妾无事,是皇上说朝政繁忙,让嫔妾多来给您请安,也好代他尽孝。”
太后闭闭眼,在心里把给她找事的皇帝骂了一万遍。
想为你的爱妃找靠山,还不跟你的爱妃说实话,想默默做好人,还累了哀家这个老婆子,呸!
想着这些,太后对眼前这个皇宠尤甚的妃子起了试探之心。
她想看看,舒嫔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单纯无害,一心爱慕皇帝。
没办法,身处高位多年,多疑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哦?哀家这里无趣得很,你真的愿意代皇帝陪着哀家?要是耽误你的恩宠了,该如何是好?”
舒嫔的上身微微前倾,双眼透着真诚,恭敬的答道:
“太后娘娘是皇上的额娘,也是嫔妾的长辈,嫔妾愿意时时侍奉在侧。
至于恩宠,嫔妾并不奢求。
嫔妾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已能靠皇上这么近。
如今能在皇上身边,已经心满意足了。
皇上来储秀宫,嫔妾自是认真侍奉;
皇上不来,嫔妾就抄写一些御诗打发时光。
不论如何,只要皇上高兴就好。”
前世今生,太后纵横后宫多年,眼光老辣,像舒嫔这样的小年轻,本应该一眼就能看透的。
但是这舒嫔,竟完全没有表演的痕迹。
难不成,她真的是一心爱慕皇帝?
太后对自已得出的结论并不确定。
打算考验考验这个舒嫔,便道:
“既如此,那你便在哀家这儿抄上几卷经书吧。
等万寿节的时候,哀家许你亲自献给皇帝。”
太后以为抄经书这样的活动,对于舒嫔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哪怕表面上答应,可是心里必然是不乐意的。
可是没想到,舒嫔一点磕绊都没打,高高兴兴的应了。
不但应了,还说她一定会把字写得漂亮些,让皇上看得赏心悦目。
太后无力的挥了挥手:“你抄完一篇经文就回去吧,走前不用跟哀家告退了。”
看着舒嫔被宫女带去书房抄经都脚步轻快的样子,太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从那些个秀女中扒拉出来的。”
福珈接话:“舒嫔娘娘心思澄澈......”
太后拿起旁边的绢丝宫扇,轻轻扇了两下:“舒嫔心思澄澈,一心都在皇帝身上。
便不会与皇后和荣贵妃相争,于后宫来说,少了一些倾轧争端,自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