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太后之尊出行江南，姬兰也是第一次。
哪怕以往见过不少的大场面，还是觉得震撼。
有人会在皇帝前面出发，指挥方圆百里的官员以及当地乡绅等候天子大驾，还是跪候的那种。
听玄烨说，官员之中，若有违背的，罚俸，再犯降两级。
姬兰看着迎驾队伍中，跪在前排的各级官员们，心里不禁感叹清朝的官也是不好当啊！
不过玄烨南巡，也不是纯享受。
他还要巡视黄河工程，巡视运河和漕运；拜谒朱元璋陵墓、拜祭孔庙、召见德高望重的学者，以此来安抚、团结江南文人之心。
姬兰就没有玄烨这么忙了，都是诰命夫人来拜见她。
不得不说，南方水土或许是真的养人，这些个诰命夫人都说话都很动听。
听听奉承，尝尝美食，欣赏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日子过得悠哉。
只是偶尔，还会从某些有心人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就比方说，跟着丈夫外放的喜塔腊氏，就在不经意间跟姬兰提起了一件事。
“太后娘娘，听奴才家里那位说，再往前走，就到了江宁了，那可是个好地方！”
姬兰：“哦？这怎么说？”
‘’奴才也只是听说，不保准的！”这喜塔腊氏卖了个关子，才继续道，“江宁美女多，曹夫人更是优中择优，想要选几个伺候在皇上身侧。
若是有一个半个，能伺候在皇上身边，那也是她们的无上福泽了。”
姬兰抬眸：“你说曹夫人给皇帝选女人？哪个曹夫人？”
“正是先江宁织造曹玺的夫人，孙氏，她早年还曾伺候在万岁爷身边呢！”告黑状，喜塔腊氏又怎么可能不将对方的根底暴露一二。
一说这个，姬兰也就知道是谁了。
清初规矩，一个皇儿降生，并不允许生母喂养，例交“八母”乳育。
“八母”者，乳、保各西母(一说各八母)。
乳母只管奶哺，而婴儿的一切生活教育，首到成童，都是“保母”的职责。
玄烨刚出生那会儿，孙氏23岁，又有“八旗”背景，因此被内务府，或者说是被太皇太后选为玄烨的“头等保母”，带着幼儿玄烨出宫在今北京府右街一处小府居住。
也因此，孙氏和玄烨之间情分颇深，玄烨甚至视她为“慈母”。
哼！凭她也配！
想起当年自己对孙氏多番赏赐，只求她告知一番玄烨的近况，再将亲手给玄烨做的小衣裳送去，孙氏都没同意。
银子收了，近况一点没说，衣裳也不收，还阴阳怪气佟庶妃僭越，不可同宫外有任何财物往来。
很明显，孙氏就是在看太皇太后的脸色行事。
几十年过去，姬兰差点忘了此人。
喜塔腊氏提起这个孙氏曹夫人，姬兰才从记忆深处将此人挖了出来。
若不是当年孙氏跑得快，她那一条命也就随着太皇太后去了，哪能容她过上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觑着皇太后神色莫名，喜塔腊氏大着胆子继续说：“曹夫人也是忠心，她家老爷七月刚没。
细算算，没了也不过三西个月，曹夫人就开始操心万岁爷身边的事儿了。”
一个奴才，还要端着慈母的做派，操心玄烨身边的事，莫不是欺哀家手中之刀不利乎？
“得了，哀家也今日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点完了火，喜塔腊氏颇有眼色的告退。
回想起以往凄惨的经历，想起那些个狗奴才前倨后恭的样子，姬兰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怒气，破了功。
拿起手边的茶盏掷到了地上，茶水飞溅一地，污了那张价值不下百金的盘金地毯。
“来人，去查孙氏，再有，查一查喜塔腊氏和孙氏有什么矛盾？”姬兰虽然生气，却也不打算平白当喜塔腊氏的刀。
蔷薇就要领命而去，姬兰又补充了一句：“动作隐蔽些，哀家的心意，你懂的！”
蔷薇秒懂，自家主子这是要顺势按死孙氏啊！
当太后二十年，哪怕没在紫禁城这个基本盘，可姬兰想要查个人，还是容易的。
派几个探子快马加鞭往江宁查探一番也就是了。
前后不过三天，蔷薇就来禀报了。
这个喜塔腊氏，是宫里喜塔腊常在的亲姑姑。
同曹家的矛盾，也不过是源于内务府的利益。
油水就这么多，好位置也只有这么点。
你曹家凭借着同皇上的那点情分，多吃多占了，那别人就只能“吃糠咽菜”了呗！
在这种情况下，不搞你搞谁？
至于孙氏，她随夫上任后，日子过得着实不赖。
在家中人人敬畏，出门也是人人奉承。
此次玄烨公布南巡之事后，孙氏想着确实是费劲脑筋选了不少“清白人家”的姑娘。
听说还亲自教规矩呢！
到最后，蔷薇还补充了一句：“主子，孙氏选的女子中，有缠足的小脚女。”
“哦？如此说来，孙氏就是明知故犯喽？
她那好主子可是在顺治初年就颁布了明谕，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
却并没有提及侍奉皇帝后，小脚女不入宫如何。
孙氏想以缠足女子侍奉皇帝，就是在钻这个漏洞了。
也对，枕头风的威力谁不晓得。她男人没了，如今可不是就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讨玄烨的好？”
在顺治初年，孝庄皇后就颁有明谕:"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这道懿旨清宫早年便高悬在神武门内。
蔷薇也很是看不惯孙氏的行为：“那些女子中，或许能有人有幸伺候皇上一回，可却不能回宫。
她们最好的结局，就是被丢在别庄，青灯古佛一生了。
曹夫人这样做，其实也算耽误了这些个女子。”
姬兰饮了口牛乳茶：“孙氏哪里会顾忌这些。马上到江宁，蔷薇，你派人，随时注意着孙氏的一言一行，哀家这回，必定是要按死她的！”
“那主子，咱们还要知会皇上一声吗？”
姬兰明白蔷薇的顾虑：“你亲自去御前，将玄烨叫来，哀家就不信了，孙氏不过一个奴才，还能治不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