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许美人才堪堪睡去。
陈宝林眼里有百般眷恋,万般不舍,最后都化为坚定。
姐姐,我不想让你受苦。
事情既然因我而起,那也应该由我结束。
临出门时,陈宝林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的人,又对月儿道:“照顾好许美人。”
保和宫,贤妃刚起身,就听瑾和禀报陈宝林在外求见。
慵懒地坐在梳妆镜前,贤妃把玩着金步摇,冷笑道:“不听话的小猫得到教训后变乖了,只是说不定还会亮起爪牙伤人呢。”
瑾和意会,快步走到外面,眼底是毫不收敛的轻蔑,道:“陈宝林,贤妃娘娘时间宝贵,您若有事求见娘娘,总得让娘娘看到您的诚意吧?”
陈宝林咬咬牙,道:“这是自然。”
说完,她双膝跪了下去。
这一跪,表明了她对贤妃的臣服。
瑾和假意劝道:“陈宝林这是做什么?地上都是积雪,陈宝林不要跪坏了身子。”
陈宝林:“这是臣妾的诚意,臣妾愿为娘娘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贤妃听着她表忠心的话,心里升起一股。
梳妆更衣后,贤妃又命人传了早膳。
直到日上三竿,陈宝林感觉膝盖都没知觉了,才听到贤妃让她进去。
陈宝林在言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待膝盖上的刺痛消下去一点后,才提步进了正殿。
“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陈宝林满脸恭敬之色,让贤妃挑不出任何错。
贤妃:“不知妹妹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陈宝林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婢女。
贤妃:“你们下去吧。”
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陈宝林轻声道:“膝下无子,是贤妃娘娘最大的伤痛。”
此话一出,让贤妃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射向陈宝林。
“你想说什么?”
陈宝林:“我可以替娘娘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娘娘能牵桥搭线。臣妾保证,臣妾所生的孩儿皆认娘娘为母亲。”
贤妃的眼里闪过一丝炽热。
子嗣一直是她的软肋。
凤位被夺后,她对子嗣的渴望更强烈。
只是……
贤妃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问道:“舍去孩子,你想得到什么?”
陈宝林:“臣妾只想衣食无忧,安稳度日。”
听到她的话,贤妃忍不住笑了出来,信誓旦旦道:“你若能随本宫的意,本宫自然满足你。”
陈宝林趁机提出:“福宁宫的炭火……”
贤妃的语气带了些愧疚,道:“昨日送来的银炭数目有限,分到福宁宫的银炭不足。你放心,福宁宫所缺之数,今日内务府会全部补齐。”
明知这是借口,陈宝林还得感恩戴德。
“谢娘娘恩德。”
“不过说到福宁宫,福宁宫地处偏僻,陈宝林不如搬来保和宫?”
搬来保和宫,贤妃就能彻底掌控陈宝林。
陈宝林恍惚一瞬,最终同意谢恩。
姐姐不喜别人打扰,搬出来也好。
而且,她以后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姐姐。
许美人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她摸了摸旁边的床褥,一片冰冷,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月儿进来道:“美人,奴婢伺候您起身。”
梳好妆,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许美人不解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月儿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许美人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却又不敢相信,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瑾和眼尖地看到了许美人,行礼道:“美人身子孱弱,应当好好养病,怎能出来吹风?”
许美人的心冷得直发抖,目光在人群中不住地搜寻。
瑾和:“美人是在找陈宝林吗?那美人不必费心了,陈宝林在保和殿和贤妃娘娘品茶谈心呢。”
许美人满眼不可置信。
昨晚还亲密无间的爱人,今天就弃她而去吗?
“瑾和。”
陈宝林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让许美人的眼里重新闪出亮光。
瑾和:“陈宝林来这是?”
炽热的目光锁定在自已身上,陈宝林强迫自已不去看许美人:“娘娘习惯了你伺候,你早些回保和宫吧。我来取些贴身之物。”
瑾和:“也搬得差不多了,奴婢先回去了,宝林拿完物件儿,还请快些回保和宫。”
陈宝林颔首道:“自然。”
在瑾和的注视下,陈宝林径直进了西偏殿。
再出来时,宫人已经都走了。
庭院里一片萧瑟,只剩寒风呜咽。
陈宝林不再留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她多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她就可以留在许姐姐身边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略带哽咽的话语,让陈宝林心头大震。
许美人眼神幽怨,她在等小仪给她解释,却没想她竟那么狠心,一句话都不留下。
眼看对方要走出福宁宫,许美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了出来。
陈宝林闭着眼眸,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她该说什么呢?
说她要去承宠了?
说她要抛弃她了?
陈宝林忽然觉得自已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不该来的。
可是,她忍不住,想要见她的心总是无比强烈。
正想狠下心,直接走出去时,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小仪,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
颤抖的哭腔里是赤裸裸的爱意,让陈宝林险些站不住。
她好想把姐姐揉进自已的身体里,向世人宣告她是她的!
可她不能!
这份爱注定见不得光,而且贤妃还在虎视眈眈。
今日是炭火,明日又会是什么?
陈宝林不敢赌,她的姐姐不该那么狼狈地活着,而应该享受世间最好的东西。
攥紧拳头,陈宝林张张嘴,却发现自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擦干眼泪,狠下心,陈宝林大步迈出了福宁宫,没留下任何只字片语。
许美人没想到自已把心剖给对方看后,换来的是决绝的背影。
她一下子在地,抱住月儿,嚎啕大哭。
“月儿,她不要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出了福宁宫,陈宝林也卸下冰冷的伪装,靠着墙的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
眼泪汹涌而出,陈宝林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咬着自已的手腕。
原本两个主子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言秋心疼陈宝林,但无论她家主子做什么决定,她都无怨无悔地跟随。